韓信並不驚訝,感歎:“果如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劉邦道:“有人告你謀反,所以擒你。”說著,令人將韓信放置後車,也不再遊什麼雲夢,傳令諸侯,不必來會,當即返回洛陽去了。
劉邦返回洛陽,因思韓信功多過少,且說他謀反也缺少實據,便把他從獄中放出,由楚王降為淮陰侯。
楚、漢相爭之時,韓信幫助項羽,則項羽可以統一天下;韓信幫助劉邦,則劉邦可以統一天下;如果韓信背叛劉邦,自樹一幟,則可與項羽、劉邦形成三足鼎立之勢。當時的具體情況為韓信提供了多次可以自立的機會,也有很多人極力勸告韓信自立為王,但韓信思來想去,還是跟劉邦幹了下去。所以,韓信對於劉邦建立西漢政權,功勞應是第一位的,如果要論功行賞的話,別說隻封他做了一個王侯,就是裂土並立,共同為王,也不算太過分。但封建社會的鐵定律條是一山容不得二主,劉邦絕不可能和他並立為帝,最多隻能封王,而韓信多少又覺得委屈,用當時的話來說,叫做“心懷怨望”,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不滿情緒”,這種情緒發展下去,必然導致反叛。因此劉邦為了防患於未然,就先下手為強,先削了他的爵位,解除了他的大部分權力,使之困居在都城。不久,劉邦的妻子呂雉又與蕭何密謀,把韓信誑入朝堂,誣以謀反的罪名,伏兵將他當場殺死。
劉邦之奪取天下,不在其德,而在其“能”,如此看來,隻要有“能”,便是流氓亦可當皇帝。其實,前文已提過,在中國古代曆史上,開國帝王不是流氓,就是豪強,蓋因流氓無顧忌,豪強有勢力也。說到這裏,隻好“讀書人一聲長歎”!
(參見《史記》等)
23.不滅的讒毀
這不是說讒毀有什麼永恒的意義,而是說讒毀是永遠難以消滅的,為什麼呢?道理很簡單,就是因為人人都有妒忌之心,隻是程度不同罷了;人人都有不明智的時候,隻是輕重不一罷了。基於這樣的情況,隻要能夠看準時勢,讒毀便是可以成功的。下麵僅舉一個小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
漢文帝在中國曆史上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皇帝,稱得上克勤克儉、兢兢業業,遇事能夠慎重考慮。但他也經不起別人的巧言讒諛。
袁盎是個心胸十分狹隘的人,有一次,他在路上碰到丞相申屠嘉,便下車拜見。申屠嘉大概沒有在乎這些,隻是在車上還禮而已。袁盎覺得受到輕視,很丟麵子,就專程來到了申屠嘉的府中,將他教訓一番,直到自己被尊為座上客才罷休。
這還倒罷了,關鍵是他每逢一事,總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報自己的私仇,表麵上忠心耿耿,但實際上實在是無比陰險的。
他早先曾是呂後的宗族呂祿的舍人,在周勃除去了呂後及其黨羽親屬以後,他仇恨周勃。然而,漢文帝對丞相周勃十分恭敬,他就尋找時機來讒毀周勃。
有一次,他對文帝說:“周勃不是社稷之臣,隻是功臣而已。以陛下的賢德,對他那樣恭敬,實在沒有必要。”
漢文帝問他如何區分社稷之臣和功臣,袁盎說:“社稷之臣是與君主共存亡的。呂後時,呂姓人掌握了大權,劉氏宗族岌岌可危。而當時周勃是掌握軍權的太尉,如果對劉氏忠心的話,當時他是有能力製止他們的,但他沒有那樣做。呂後死了後,大臣齊心合力,消滅了呂氏,作為太尉的周勃,其實不過是正趕上了這一成功事件而已,這並不是周勃一個人的功勞啊!陛下如今對周勃如此謙恭,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其實,在呂後專權的時候,想除掉諸呂十分困難,並不是周勃一個人就能做到的,周勃在消滅諸呂的過程中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漢文帝聽了袁盎的這一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自此以後,漢文帝見周勃不再恭敬,而是板著麵孔,顯得十分莊重的樣子,漸漸地有些輕視周勃了。不久,就免去他的相職,讓他回到了封邑。
後來,周勃曾經以謀反的罪名被下獄,虧得太後說情,才沒有被處死,放了出來。
一代棟梁之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在漢文帝時期是絕無僅有的。
到了漢景帝時期,袁盎又借吳、楚七國之亂的機會來報複、讒毀晁錯,說諸侯國叛亂是因為晁錯主張削藩,隻要能夠“誅晁錯,清君側”,就能平定七國之亂。結果,晁錯自己被腰斬,宗族被滅。當然,諸侯國的叛亂並沒有因此而主動平息,還是靠周亞夫等將領的奮戰才得以平定。
袁盎之善於讒毀,也真是令人心驚膽戰了!
有意思的是,袁盎不僅善於讒毀別人,還十分善於反讒毀。下麵的這個例子可以略見一斑。
宦官趙談經常在皇帝麵前說袁盎的壞話,袁盎很擔憂。他的侄子袁種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你不如公開和趙談幹一場,當眾侮辱他一番!這樣,以後他再說你的壞話,皇帝就不會相信了。”袁盎決定照此實行。
一天,漢文帝出宮,趙談也在車上陪同。袁盎看到這是個好時機,便上前跪在地下說:“我聽說有資格和天子同乘一輛車的人,都是天下英雄豪傑。陛下怎麼能和被刀鋸閹割過的人一塊兒乘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