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中國曆史上,這種天道顯現的時候似乎並不多,善人有善終者並不多見,倒是奸佞邪惡之徒,多能飛黃騰達、享其天年。在封建宮廷和官場裏也是如此,“忠而被謗、賢而見疑”的事比比皆是;“奸徒受寵、佞臣見愛”的事也同樣隨處可見。
小的事例就不說了,在中國曆史上,最典型的因忠誠而做替罪羔羊的似乎是西漢的晁錯。
漢文帝死後,太子啟即位,是為漢景帝。這時,自劉邦以來分封的諸劉藩王勢力逐漸強大,他們中的很多人靠煮海為鹽、冶山為錢,有了很強的經濟勢力和獨立性。漢朝中央政權漸呈尾大不掉之勢。晁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登上曆史舞台的。
晁錯是個才子,即使在今天看來,他當時給皇帝的有關處理國家大政方針的一些奏疏也還是非常有價值的。但他雖然才識過人,卻不諳人情世故,不知自謀後路,隻知一味前行,終不免落入敗亡的境地。晁錯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悲劇性的結局,而這種性格又是因缺少社會磨煉,“坐直升飛機上來”做官而造成的。
景帝是個好大喜功、願意有所作為但又沒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他性格的弱點是十分明顯的,既剛愎又軟弱,並且心懷忮刻。他即位後,由於晁錯的對策言論很合他的心意,就把晁錯由中大夫提升至內史。由於晁錯是景帝的舊屬,又格外受到信任,因此,晁錯經常參與景帝的一些謀議活動,他的建議和意見也多被采納,朝廷的法令製度,大多數都被晁錯改動了一遍。這樣一來,朝中大臣都知道景帝器重寵幸晁錯,沒有人敢頂撞他,這也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
宰相申屠嘉覺得自己受到冷落,想把晁錯除去。晁錯也有點兒忘乎所以,他的署舍落於太上皇廟的後邊,如果從署舍去大街,就必須繞很大的圈子,如果能穿牆而過就方便得多了。他未經任何人批準,擅自將他的內史署舍開了一個角門,穿過太上皇廟的短牆。這件事讓宰相申屠嘉知道了,他立刻令府吏草寫奏章,說晁錯未曾奏聞,擅自拆牆,實是蔑視太上皇,應以大不敬論罪,按律當誅。有人聞知這件事,忙給晁錯通信,晁錯一聽,真是嚇得魂飛魄散,深夜裏即跑進皇宮,去見皇帝。景帝本允許他隨時奏事,這時忽然深夜來見,不知何事,連忙召見。等晁錯說明白,景帝卻說無妨,盡管照辦。
第二天上朝,申屠嘉呈上奏章,滿以為景帝會治晁錯的罪,誰知景帝看後卻淡淡地說:“晁錯另辟新門以求方便,僅是穿過太上皇廟外牆,與廟無損。且早已告朕,丞相不必多心。”申屠嘉下朝後妒怒交加,吐血而死。
景帝就讓禦史大夫陶青做丞相,將晁錯升為禦史大夫。在這次事件中,晁錯不僅未得罪,反更受寵,也就不思其他,隻顧報效皇上了。
晁錯接連升任,就像一般人在順境當中一樣,容易失去謹慎。他年輕氣盛,真覺得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情,想趁此機會做幾件大事,一方麵壓服人心;一方麵也是效忠皇上。於是他上書景帝,請求首先從吳國開刀削藩。其書大意說:
當初高祖初定天下,諸兄弟年少,子侄也柔弱,所以才大封同姓諸王。齊國有七十餘城,吳國有五十餘城,楚國有四十餘城,幾乎把半個天下封給了他們。現在,吳王詐稱病不朝,按照古法應當誅殺,文帝不忍,特別賜予他幾杖,這是最厚的仁德了。吳王不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更加驕橫無禮,他靠山冶銅鑄錢,煮海水製鹽,誘收天下逃亡的罪犯,陰謀叛亂。現在看來,若削藩吳、楚等國要反,不削藩也要反。如果削藩,可促成他們早反,這樣,其準備不充分,為禍就會小一些;如果不削藩,他們準備得充分了,雖反得遲一些,卻是為禍甚大,不易平定。
景帝平時就有削藩的想法,於是把晁錯的奏章交給大臣們討論。大臣們沒有什麼人敢提出異議,隻有詹事竇嬰極力阻止。竇嬰其人雖無很高的職位,但因是竇太後的侄子,有著內援,才不懼晁錯,敢於抗言直陳。因有竇嬰的反對,削藩之事也隻有暫且作罷。晁錯不得削藩,便暗恨竇嬰。不久,竇嬰就被免職。
原來,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來朝覲見,竇太後又特別喜歡自己的小兒子,母子三人同席而飲。景帝在酒酣耳熱之際,竟說自己千秋萬歲之後當傳位給弟弟梁王。竇太後聽了很高興,梁王雖口稱不敢,心裏也著實得意。這話偏讓一邊侍候的竇嬰聽見了,他跑上前來,直呼“不可”,並強迫景帝罰喝一杯酒,收回成言,結果弄得劉武、竇太後很不高興。第二天,竇嬰免官,竇太後也將他除去門籍,不準進見。
晁錯見竇嬰免職,就又複提前議,準備削藩。正在議而未決之時,正逢楚王劉戊入朝,晁錯趁機說他生性好色,薄太後喪時亦不加節製,仍然縱淫,依律當處死,請景帝明正典刑。劉戊確是不尊禮法、不敬長賢、荒淫無度,楚國的幾位賢士如穆生、申公、白生等人相繼離去,就是因為在薄太後喪事期間,劉戊仍是偎紅依翠,不思哀戚。太傅韋孟等人諷諫不成,都相引而去。現在被晁錯抓在實處,不能不認。隻是景帝寬厚,未忍加刑,隻是把他的東海郡收歸皇帝,仍讓他回到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