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還嫌不足,凡與藍玉偶通訊問之人,皆不使其漏網,四麵構陷,八方株連,朝廷中的勳舊,幾乎一掃而空。此次前後共殺一萬五千餘人,與胡惟庸案殺人並算,共計近五萬人。
至此朱元璋還不罷休,藍黨之獄過後年餘,穎國公傅友德奏請土地,不僅不準,反予賜死。宋國公馮勝,在缸上設板,用碌碡打稻穀,以做打穀場,聲響遠震數裏,有仇人狀告馮勝私藏兵器,朱元璋把他召入廷內,賜以酒食,說是決不相信別人的謠言。馮勝喜不自禁,誰知剛剛回到家裏,即毒發而死。定遠侯王弼,在家裏曾歎息說:“皇上春秋日高,喜怒無常,我輩恐怕很難活下去了!”這一句話果然被特務告密,立即賜死。
這樣一來,開國功臣已所剩無幾,即便有幾個,也早已遠離朝廷,不涉政事了。
徐達、常遇春、李文忠、湯和、鄧愈、沐英六人得保首領,死皆封王。但徐、常、李、鄧四人都死在胡、藍大獄之前;沐英鎮守雲南,總算偏遠無事;隻有湯和絕頂聰明,他潔身遠引、解甲歸田,絕口不談政事,得以壽終正寢,活了七十多歲。
縱觀中國曆史上的各個朝代,把開國功臣殺得如此徹底的,確實應數隻有明一代,朱元璋從改變官製、改善吏治、嚴格法令、壓製輿論、殺戮功臣和特務統治六個方麵集中權力,鞏固他的統治地位,可以說收到了相當的成效。自洪武年間及以後,明代的君權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沒有旁落過,至於燕王朱棣起兵爭位,那是皇帝家裏自己的事了。
曆史的血腥至今猶能聞到,權力的“棘杖”又何曾一時光滑可手過呢?殺了近五萬人來鞏固皇權,試圖為子孫後代削出一把可以揮壓萬民而又光滑可手的權力之杖,其結果怎樣呢?還不照樣是叔侄爭位、宗室相殘?還不照樣是奸佞迭出、禍亂相行?
其實,權力的“棘杖”內外都是刺,去了外刺,內刺猶在,是無論如何也去不了的。此杖棄之不得,握之紮手。這就是曆史,任何人對之都無可奈何!
(參見《明史》、《史記》、《後漢書》、《明鑒》等)
14.誰是中國曆史劇的最大導演
這裏說的不是影視導演,而是曆史活劇的導演。
要尋找這樣的導演,首先要尋找具體而又典型的曆史大戲。
趙匡胤的“黃袍加身”就符合這樣的條件,因為用現代戲劇觀點看,趙匡胤兵變、登基的過程具備了十分典型的“戲劇結構”。
趙匡胤是如何登基的,曆來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是“黃袍加身”,一是陳橋兵變。
大史學家司馬光他在的《涑水紀聞》中就說:“或以黃袍加太祖之身。”意思是說有人強行將黃袍披在趙匡胤的身上,這就是所謂的“黃袍加身”。宋代的官僚文人這樣說,後來的正史也多持這樣的觀點。但民間似乎就不同了,疑為宋人所作的《大宋宣和遺事》和明代的《喻世明言》就直稱“陳橋兵變”。不要小看這稱呼的不同,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如果是黃袍加身,趙匡胤就是無辜的、無奈的、被迫的,在道義上就可以不受譴責;如果是陳橋兵變,趙匡胤可就變成篡權者了。
到底真相是什麼,還是讓曆史事實來說話。
960年正月初一,後周的都城東京(開封)。
京城裏一派節日氣象,尤其是大臣們,在忙著朝賀新年。就在這時,朝廷接到了北邊鎮州、定州的緊急軍報,說割據山西的北漢會合契丹人向後周發動進攻。
其實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為什麼?怎麼也得讓皇帝過好這個新年,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大年初一上奏這樣的軍情?即使十萬火急也不行。可偏偏就在這時,邊報來了。如果皇帝能夠指揮若定,這時來了邊報也不可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可偏偏後周當時的情況是“主少國疑”。所謂主少國疑,就是君主年少,國人疑懼,也就是說國家缺少主心骨,全國上下疑懼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所謂“無巧不成書”,無巧似乎也不成曆史。但曆史真的那麼巧嗎?是否背後有人處心積慮地操作呢?不得而知,因為曆史上本來就有很多謎!
接下來的情景是什麼樣子呢?可以想見,是朝堂上一片混亂,本來大家都是滿麵紅光地祝賀新年,現在卻一個個變成六神無主了。
我們還可以想到什麼呢?發兵啊!對了,這正是有人想要的結果。兩個宰相,範質、王溥,不加任何核實,不采取任何防備措施,當時就以周恭帝的名義下詔讓趙匡胤帶兵北征。這樣做,在曆史上有個專有名詞,叫做“倉促遣將”,而倉促遣將,十有八九是要出大問題的。
這是不是因為後周朝廷聽從了趙匡胤的調遣,我們不得而知,但接下來趙匡胤做了什麼,我們卻是知道的。
首先,他讓殿前副都點檢慕容延釗於正月初二率軍先行。慕容延釗不僅在資曆、聲望諸方麵都超過他,更重要的是慕容延釗並非鐵杆的擁趙派,不是他的核心成員,如果讓慕容延釗與自己同行,無疑是多了一層顧慮;而讓慕容延釗先行,趙匡胤緊隨其後,不僅免除了心腹之患,且一旦兵變成功,就可以切斷慕容延釗的後路,使他進退維穀,自然就容易導向趙匡胤這一邊。這叫清除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