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筆尖落下的時候,陳諸的眼前已經不是白紙黑字的試卷,而是朱砂黃紙繪製成的符籙,手裏拿著的也不是0.5mm的中性筆,而是狼毫製成的毛筆。

陳諸大吃一驚:“怎麼回事?我不是在高考考場嗎?怎麼突然到了這裏?考試怎麼辦?我剛算出來的數學題啊!”

他環顧四周,這是個土牆圍成的小院,房屋形製古樸,簷下掛著一串風鈴。

陳諸立即明白,他穿越了。

那一瞬間,陳諸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然後迅速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要先搞清楚眼下的狀況。”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少主,你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被嚇一跳,但陳諸性子沉穩,此刻也已完全鎮定了下來,平靜地道:“沒什麼,隻是有點走神。”

丫鬟模樣的少女在桌對麵坐下,一雙秋水般清澈的眼睛裏滿是關切:“可是少主,你剛才說了好多叫人聽不懂的話,你真的沒事?”

陳諸笑了笑:“我有說嗎?”

少女忽然歎了口氣:“我明白了,少主你一定是因為被迫離開陳家堡,心裏難過,患了離魂症啦。”

陳諸心中一動,知道關鍵點來了:“我為什麼要難過?”

少女愕然道:“少主,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真忘了吧?”

陳諸道:“我好像是忘了點事情,你跟我說說?。”

少女隻好道:“五天前,少主你的父親陳定嚴在運送一批靈石礦材時受襲身亡,長老們都說是柳家人所為,因為這兩年柳家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已隱隱有成為黑石郡修仙四族之首的趨勢,今年上宗賜給他們的入門名額都有足足五個,比往年還多兩個,可是我們陳家近年來境況卻越來越差,地盤縮減不說,這一代家族子弟的資質也是……良莠不齊(說到此處時,少女偷瞄了一眼陳諸的臉色),於是上宗給我們陳家的名額就隻有三個,卻是比去年少了兩個。族長啊長老啊他們看起來都很生氣,對柳家破口大罵,然後又突然笑眯眯地對你說……說少主你雖然是嫡係子弟,十六歲了都無法感應靈氣,是……廢靈根,就算去了上宗也未必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不如為家族著想,把名額讓給你的兄弟姐妹們,作為補償,可以把陳家地盤中位於黑石郡極西北之地,北大漠中的‘黃石村’交給你,所以……”

陳諸接道:“所以,我就連父親的葬禮來不及辦,就被他們趕到了這裏?”

少女猶豫著道:“……是。”頓了頓,又道:“少主,你……你還是不要太難過了……”

陳諸卻是哈哈大笑:“我哪裏難過了,能到這麼一個遠離紛爭的地方來,安心發展,不也是好事?小柳,你也太替我擔心了。”

話剛說完,陳諸心中微微一驚,“小柳”二字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他脫口而出。

小柳一下漲紅了臉,爭辯道:“誰擔心你!沒心沒肺的死少主!”

叮鈴!

簷下的風鈴忽然響了。

二人同時看去。

叮鈴!叮鈴!叮鈴!

不止是他們屋子的風鈴,附近的房屋和更遠的地方都響起了風鈴的聲音,無數鈴聲在突然刮起的風沙中叮鈴鈴急響,傳遍了整個黃石村的上空。

陳諸注意到,他們的簷下那一串風鈴其實處在風的死角,它的響起並不是因為有風,而是因為係在風鈴上一根連向遠方的細線,似乎是某種警戒裝置。

他問小柳:“那是什麼?”

小柳神色惶惶:“馬賊,馬賊來了!”

他們跑向村口,沿途所見都是土牆土屋,枯樹昏鴉,還有許多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村民,和他們一樣都在朝村口趕去。

黃石村的破敗景象,令陳諸暗暗心驚。

他問小柳:“怎麼一路上都看不到我們陳家駐守的人?”

小柳臉色發白,似乎無心回答。

他們沒有直接去村口,小柳拉著他在一塊風化岩背後躲下,遠遠觀望。

村口已經聚集了一大批村民,他們誠惶誠恐地跪伏在地,仿佛來的不是馬賊,而是皇帝。

馬賊卻隻來了一個。

一個身材瘦小、相貌猥瑣的男人從馬上躍下,先是一把推開了點頭哈腰的村長,然後走到跪著的村民中間,每看見一個女人,便拽著頭發強迫女人抬起頭來,眯起一雙吊角眼仔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