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西北降雨連綿不斷,如此天氣若是放在江南,倒也算常見,不過要是放在西北,那可是極為難得的。西北的漢子們討厭這樣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娘們一樣,不痛快。可雨水才不理會這些不懂風情的漢子,依舊連綿的下個不停,仿佛要一點點的衝刷掉什麼。
陵州一處府邸,氣派非凡,府門前威武逼人的兩個白玉獅子告知世人,這裏,是祁王陳驍騎的府邸。
府內一喚金樓,琉璃瓦片,鍍金內裏,稀木棟梁,樓有八層,奢華至極。喚金樓除前三層是用於西北商賈與王府往來所用,之後五層皆是專為西北五大巨商所建,說是為表彰這些人為西北所作出的巨大貢獻,實則是變著法兒從那五人那裏索要財寶。
喚金樓那後五層沒人住過,但每層所納都要遠勝前三層之和,當然,那裏麵的東西都是要由五大巨商出。用陳驍騎的話來說,我給你們房子都準備好了,難不成屋裏物件也要我準備?
喚金樓名氣極響,說是商人的聖地也不為過,但事實上,這麼一座金樓,陳驍騎卻根本沒有踏足過一步。
府內還有一胭脂樓,廣納天下美人,夜夜笙歌,多少風流子弟一入此地,就再沒了回家的心思。胭脂樓樓有八層,古樸外在,風流內裏,勝在賣藝不賣身,更勝在絕色在此,不過此樓如喚金樓一樣,自建成之日,陳驍騎亦不曾踏足過片刻。
祁王府說是一府,其實更像是一城。如果把祁王府比作一男子,那麼前院繁華似錦,卻像是別人家嬌妻,是用來寵媚外人,而不是自家婆娘。
世人皆知前院的喚金樓與胭脂樓,卻少有人知後院中的觀星閣。
觀星閣緊臨春風湖,湖上波光粼粼,閣中陰氣森森。
閣中納盡天下武學,守閣卻隻有一人,叫齊東山。
齊東山是怎樣一個人?在陳逸閑看來,如果這世界上真有仙人的話,那齊東山一定是與仙人對應的妖人。
五國時期,陳驍騎馬踏北方,這個叫齊東山的人便如彗星一般,在眾人的視野中璀璨降臨,又轉瞬而過。
馬嵬坡一戰,東齊氣數已盡,亡國不過是旦夕之間,都城衡陽被圍三年,城內人心惶惶,十萬鐵騎駐陣馬嵬坡,城外虎視眈眈。就在這時,東齊七劍堂出世六劍,六大高手不顧身份,潛入北祁中軍,劍指北祁包括陳驍騎在內的數名高級將領,陳驍騎義子陳慶之,趙袁英拚死救父。
相傳,那一戰,少年陳慶之身中六劍,白衣變血衣;趙袁英身中十一劍,左目失明;祁地大將死傷過半;最後,六劍中一人突破祁地諸位將士的防守,璀璨一劍直刺陳驍騎心房,千鈞一發之際,一襲青衣單劍擋在陳驍騎身前,鬼魅一劍直接將那枯葉境的七劍堂高手頭顱洞穿,臨了一聲輕笑,說道:“七劍堂七劍盡出,我可一劍破之,如今隻來六人,我便全部殺了!”
破與殺之間,是不死與死的區別。
之後這襲青衣出現在東齊皇宮,空手敗盡大內高手,最後一劍斬了皇帝頭顱,罵了一句:“狗日的皇帝,殺我兄弟,該死!”
東齊被滅,青衣再沒出現,隻是後來拆東齊皇宮的時候,有眼尖的人看到一根盤龍柱上麵,刻了齊東山滅齊於此的七個大字。
五國時期的天下八大高手,齊東山隻出了兩劍,便占了一席。
不過陳逸閑可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傅竟然有這麼傳奇的一段故事。
“老師啊,小的時候你就說我聰明,都能趕上你一半了,雖然我怎麼聽也覺得你不像是在誇我,不過既然陳驍騎說過,老師你說過的話沒有假話,那麼我就真當你是在誇我了,哈哈,如今學生身在異鄉,還真有些想你了。”陳逸閑看到朝陽染紅了莽山,不知不覺間,竟想起了齊東山。
陳逸閑的這個老師啊,三教九流什麼都教,就是不教陳逸閑武功。
陳逸閑思念母親,暗自學了飛刀,齊東山沒有說什麼。
陳逸閑為了采花竊香,偷學了輕功,齊東山仍舊什麼都沒說,隻是直接把陳逸閑腿打斷再接上,如此重複了五次。
這次陳逸閑習劍,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也許是為了回西北報仇,也許是為了行走江湖,有一技傍身,再也許,隻是想保護一些自己想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