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站起來奔過去,把雨詩扶好躺在床上,打開房門,叫雨詩媽拿來毛巾給雨詩擦拭,雨詩爸則進廚房
端來一碗糖水,雨詩媽一邊擦拭一邊抹眼淚,我輕輕叫著雨詩的名字,雨詩終於睜開了眼睛,她望著眼前的這三個人,失了血色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把她攙扶起來,接過她爸爸手中的糖水,讓她喝了下去。喝完糖水,雨詩靠床坐著,一聲不哼,隻默默流淚。
“詩詩,過去是爸媽錯了,爸媽不懂你們的感情,無法理解和接受你們的關係,讓你受苦了,摔了一個大跟頭,都是爸媽不好,我們向你道歉。以後你的生活你做主,無論你選擇什麼我們都尊重,好嗎?”雨詩爸語氣沉重地說。
雨詩雙手捂著臉,眼淚卻依然順著指縫汩汩流淌。
“詩詩,好孩子,不哭了啊,咱不哭了啊?”雨詩媽的聲音微微發抖,眼淚卻繼續洶湧而下。
“我的寶貝女兒呀,你不能再傷心了啊,你這一生病,就要了爸媽的命了,不能再生病了,啊?”雨詩爸也哽咽了。
“阿姨,你拿一粒安定片來好嗎?”我對雨詩媽說。
雨詩媽趕緊去拿藥,同時端進一杯溫開水。
“雨詩,先吃一片藥啊?”我接過水杯和藥片,雨詩沒有反抗,把藥吞下去了。不多時,雨詩慢慢安靜下來,但還是不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空氣。
“爸,媽,你們先出去好嗎?我想單獨和東東聊聊。”過了好一會,雨詩終於開口了。雨詩爸媽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房門。
“真的有一個她嗎?你沒騙我嗎?”雨詩並不看我。
“真的,沒騙你。”
“多久了?”
“一年多了。”
“動作真夠利索啊,符合你一貫的風格。”雨詩略帶諷刺。
“痛得太劇烈,不利索會要命的。”
“那她隻是我的替代品囉。”雨詩自嘲地一笑。
“一開始是。”
“你這半年對我的照顧,她知道嗎?沒意見嗎?不會吃醋嗎?東東,告訴我,她是你虛構出來報複我的人物。”雨詩抬起頭來看著我,抑鬱的雙眸又開始淌淚了。
“她知道,她怕我回到你身邊,選擇了冷靜和忍耐。雨詩,我從沒對你撒過謊,你一直都知道和相信的。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報複你,你是我的整個青春,我怎麼舍得報複你呢?”
“那你以後還會來嗎?”雨詩幽幽地說。
“當然會。”
“因為我是個精神病人?”
“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親人,心底裏永遠的愛人。”
“東東,這些話以後不能再說了,不然你現任的愛人就要受不了了,不然我就更離不開你了。”雨詩淚水成行地望著我。
我抹掉她的眼淚,朝她笑了笑,心裏無限酸楚,這幾天,應該說是這半年,由於總是夾在情感的縫隙中跌宕起伏,我本晴明無比的性格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大大咧咧的作風也變得小心謹慎,這兩個我愛著的女人,我隻能取其一,而我不忍傷害任何一個,我的心天天都在滴血啊。
“雨詩,有一件事我要請你原諒,”我突然想起去雨詩大學的事,“你還在醫院的時候,因為得不到你的消息,我跑到你們學院去了,他們為了保護你的私密,不肯告訴一個陌生人你的信息,我急了,就說你是我的前女友……”
“哈哈,這會兒可能整個學院的師生都已經知道我不僅是個精神病患者還是個拉拉了,有意思!”雨詩出乎我意料地笑了,笑出兩行新的淚水。
“一開始我有點擔心,後來覺得這樣也好,讓那些深櫃們都知道你,這樣你一回到學校就有一大群追隨者了,哈哈。”我也自嘲地笑了。
雨詩突然止住了眼淚,問我怎麼突然想著要去打聽她的消息的,她的爸媽又是怎麼轉變觀念的,於是我便把過程跟她細說了一番,說完,雨詩低下頭,喃喃道:“你爸媽真好……”
“雨詩,答應我,好好生活,健康快樂地生活,我們都是你的後盾!”我緊緊握著她的手說。
“東東,謝謝你……”雨詩又是淚水成行……
(四十八)
晚上,一離開雨詩家的門,我就胸悶異常,爬上車後,我打開了汽車音響,播放一張往年常常播放的CD,我裝淡定裝了一天,裝快樂裝了半年,我現在可以什麼都不裝了,我可以恢複原樣了,原形畢露的結果是肝腸寸斷地淚流滿麵——為同一個人再失戀一次。這半年,對雨詩的感情由寸草再生,到漸漸青碧一片,繼而葳蕤成林,從今往後,我再不能擁有這樣的春天了,我隻想再懷念一次,再沉湎一次,再放縱一次。我驅車來到城郊,停在我和雨詩曾經多次遙望夜空的原野,我沒下車,隻是聽著音樂,吹著初秋的晚風,直到風吻幹了我的淚水,直到我的胸腔酣暢淋漓,終於徹底完成了對青春的告別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