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城區燈火闌珊,北風蕭冷,剛下過雨,空氣黏濕稠密。
江年剛從小飯館出來,手中電話響起,她看了一眼,眉梢皺起。
來電是她生理上的爹,江峰。
“江年,你在你外婆那邊乖些,別惹事。”男人慣常居高臨下的口吻。
“你外婆年紀大了,又是一個人,你少讓她操點心……”江峰說了半晌,沒聽到任何回應,他語氣一頓,隨即加重音量:“江年,我說話你聽到了沒?”
“聽到了。”
江年微歪頭,手機夾在頸側,從口袋裏摸出煙盒,磕出一根煙,咬住,滑輪滾動,微弱的火苗亮起,眨眼間又滅掉。
嘖。
沒氣了。
“你那邊什麼聲?”江峰耳朵意外的靈敏,他狐疑道:“你是不是又在抽煙?”
江年把煙別在耳後,誠實道:“沒,打火機沒氣了。”
“江年!!!”氣惱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刺的人耳膜疼,江年蹙著眉把手機拿遠,確定對方冷靜下來後說:“已經在戒了,給點時間。”
江年長的漂亮,又會打扮,一雙漂亮的狐狸眼看誰都多情,偏偏她眼裏情緒淡漠,因此風情裏又添了一絲純淨,難得的美人胚子。
這一會的功夫,已經有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江峰深吸了口氣,“江年,這件事我先不跟你計較。”他話鋒一轉:“入學手續我已經托人辦好,明天你就可以去南城一中報到了。”
“知道了,我會去的。”江年給了個肯定的答案後,掛了電話。
六年前,江峰和陳女士離婚,那年她剛上初一,開學第一天,她連學校也沒去,就被陳女士打包帶走,開始新的生活。
陳女士體弱,職業又是醫生,整日裏忙的不沾家,後來遇到了個男人,是個畫家,人挺老實,職業也自由。
兩人迅速閃婚,然後墜入愛河。
說是墜入愛河也算不上,隻是那段日子,確實是江年見過,陳女士臉上笑容最多的時候。
可惜後來……
想到這兒,江年眼睫顫了兩下,垂眸。
生病,住院,去世。
一切都發生的極快,快到她被江峰接走時,整個人都是無措的。
漆黑的世界裏,極致的混沌中,呼吸被勒死,腹腔內的氧氣也被剝奪,恍惚間,她眼前出現晃影。
“叮咚——”
一聲脆響,把江年沉浮的腦子拉回現實,她愣了兩秒,隨後低頭,纖長的指節揉了揉眉心,心頭躁意升起,怎麼都降不下去。
煩,煩死了。
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界麵。
頂上的消息是江峰的告別信息,大致的意思是,生活費打她卡上了,他工作上有事去國外,順便帶上他二婚的妻子和孩子去旅個遊。
……有病沒病。
江年扯了下唇角,按滅手機屏,把別在耳後的煙取下,咬在嘴裏。
心中的躁意迫切需要尼古丁緩解。
她打算隨便找個便利店買打火機,眼睛四處掃了一圈,卻沒找到。
這時候,天上開始往下滴小雨,轉瞬間,便又變成豆大的雨滴,隨後又變成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