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來,披上外衣,靸著鞋就往外走,今夜月色極佳,月光如泄,撒在院子裏,把周遭都照得亮堂。
陸應淮在裴霖走後就搬回自個兒的房間,因明日就要離開汴京,便想將手上的事情忙活完再歇息,可不多會兒眼角餘光就覷到院中的一道身影。
他的心頭登時是一驚的,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宅子進賊了,可轉念一想,陳傑多年行鏢,敏銳力和察覺力定是不差的,所以要是沒發聲,恐怕這人不是賊。
陸應淮抬頭往窗外望去,嘴角緩而上揚,說起來,這人也是賊,不過不劫錢財,隻劫他的心。
他當即放下毛筆,拉過架上的大氅,就往外頭去,
“苓娘,你找我有事?”
“我?噢,不是,我隻是睡不著出來逛逛,今晚月色又佳,我便多呆了會,這是……”雲苓歪頭朝他的房間望去,見裏頭依舊燃著火燭,案上還有筆墨紙硯,又道:“吵到你啦?”
“不曾。”
陸應淮又想這小家夥往日可是倒床就睡,怎麼偏偏今日就睡不著,她想買的那些玩意兒可都買了,難道是牽掛家裏人,亦或是在汴京待得久了,有點舍不得離開?
陸應淮自然是偏向第二種的想法,這廝牽掛家人倒不會假,隻不過即將就要返程了,再牽掛也還有不少的時光可以牽掛,隻是這汴京……
“要到外頭走走麼?”
“不了,你還是早些把活計忙完,早些歇息吧。”
“不礙事,我剛才想事情的時候被一個難題困住,足足想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沒有將解決的法子想出來,或許到外頭走走,吸一吸新鮮的空氣,腦袋能靈光些。”
雲苓咬了咬下唇,輕聲問道:
“那要去外頭哪裏溜達?”
“這附近有一座舊的瞭望塔,能看到夜裏汴京的燈光,是開封府棄用的,隻不過避免百姓貪熱鬧上去,就有一衙役在底下守著。”
“既然是守著,那咱們把他打暈不成?”
陸應淮笑道:
“若是打暈衙役,明日咱們可得吃牢飯,回不了平城。”
雲苓一想到她和陸應淮被雙雙抓住,一同被送進開封府衙,然後困在陰暗潮濕,耗子橫行的監獄裏,吃著白米飯,咽著糟糠菜,她就覺得又好笑又可憐。
“那若是不打暈他,咱們如何能上去?”
陸應淮當即就從袖子裏亮出一吊銅板兒來,
“呐,憑這個。”
雲苓起先也是想著給錢來疏通關係的,但又想著他們能給錢通行,其他人自然也能給錢通行,那還說什麼避免百姓貪熱鬧,不是白折騰。
隻不過雲苓念叨歸念叨,可當真正站上那個瞭望塔俯瞰汴京的時候,她覺得那坐地起價的兩吊錢給的還真值。
這與大年三十從酒樓往下看到的景色大有不同,這裏的視野更為開闊,好似能將這汴京城所有夜色都盡收眼底,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