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我們就送到這裏。”
陸衍溫聲開口，“前麵不遠處，便是武當縣的地界，你們大可放心。”
那老農顫顫巍巍，言語之間盡是感激之情，“真是不知道如何謝你們。”
“老伯，再說謝就客套啦。”曹霄出聲道，“等到來年秋收，我跟師弟來探望您，討口飯吃，可不要拒絕呀。”
曹霄說罷便哈哈一笑，老農也跟著笑著，連稱好好好，“那老頭子就等著各位來看老頭子，到時候給你們做筍幹炒蘑菇。”
“好，老伯做的筍幹炒蘑菇可真不賴。”陸衍滿嘴誇讚。
相逢容易，相別也容易。
陸衍三人望著老伯兩人的背影，各有各的心思。
曹霄出聲道，“泱泱大國，權勢人家有多少？老伯遇見我們起碼衣食無憂，在權勢下比老農更苦難的人又有多少？”
陸衍默不作聲，心中卻已經翻滾不止。
觀滄海難為水，觀萬黎難為民。
有些事並非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便能做到。且先不說大燕在那孫國師的輔政下蒸蒸日上、井井有條。
又看那位當陽縣長，也絕不是庸碌之輩，更所謂在其位便謀其職，但為何麵對匪徒依舊選擇包庇？
陸衍不敢猜，也猜不透。
陸衍望著那逐漸消失在視野的兩人，沒來由想起書中所寫到的一句話，“千古文章事，最費思量。”
直至兩人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擺了擺頭，自顧自的呢喃道，“雖說文章事最費思量，其實也不盡然。”
曹大道長似乎心有靈犀，聽見了陸衍的這一席話補充道，“依我看為官者，更費思量。”
陸衍目光玩味，從上至下的打量著曹霄，打趣道，“曹道長莫不是呂祖附體，得了些通天道行？”
不理會陸衍的戲謔言語，曹霄接了話茬，“我明白你的意思。”
陸衍僅回了一個字，“哦？”
隻見曹道長原本凝視遠方的深邃目光逐漸柔和，伸出手摸了摸年紀與陸衍相仿，個頭卻要差上一些的小師弟腦袋，隻留下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言語，“會吃到筍幹炒蘑菇的。”
其實陸衍知曉。
自從孫國師提出了人策：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
現如今哪個讀書人不以為萬世開太平為安身之準？更別提讀書人入仕為官了。
為官一任，修身勤政，便有正氣。那當陽縣長周身正氣環繞，為何放縱匪徒之故，想必接下來去往南郡郡城便能揭曉。
正午時分，霧氣散去，太陽的光芒透過稀薄的雲層灑了下來，照耀在人臉上，暖洋洋的。
倒也有幾朵厚實雲層，陽光透過依稀的幾個窟窿映射在遠處幾座山峰上，似乎述說著：人間正道是滄桑。
陸衍收起目光，理了理被微風吹亂的發鬢，“走！出發！”
“下一站！”
餘興問道，“小師叔。”
“下一站，去哪？”
被陽光拂去心頭的陰霾，陸衍隻感覺渾身輕鬆，“下一站，南郡郡城江陵。”
……
聞說江陵府，雲沙靜渺然。
陸衍嘴裏叼著螃蟹，抱拳向曹大道長行禮，“感謝曹大道長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