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洛慕沄決絕的搖搖頭,聲淡如水,“幸好沒在一輛車上,這一路上耳朵根還算清淨!”
見洛慕沄總算願意搭腔開玩笑,蕭墨曜眉頭驟然展開,嘴角笑意蔓延。
他一邊為洛慕沄斟著茶,一邊湊近柔聲細語道:“這話怎麼聽著像在埋怨本王沒有伺候好你呢?!洛大人,你可不知道,這一路上本王在那馬車裏有多麼的煎熬~~”
洛慕沄瞥了他一眼,目光溫柔淡然:“當初若不跟來,郡王也不用吃這些苦頭了。”
蕭墨曜的笑意染在了眉梢,低沉著嗓音道:“洛大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跟定了。別說這次甩不掉本王,以後也可別想把我甩掉!”
“倒是真想甩。”洛慕沄忍不住垂眸,好看的勾勾唇角,“但能甩得掉嗎嘛?!”
見他終於展露笑靨,蕭墨曜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知道洛慕沄觸景傷懷。
前往西蜀必會途經棲霞關,聽說洛辛川及他兒子屬下的屍骨也都埋在棲霞關的某處。
蕭墨曜看著洛慕沄,輕聲道:“還有三天時間我們就可到達棲霞關。你看要不要半路停下來,我陪你去祭奠一下你的父兄戰友們……”
洛慕沄抬眼望著蕭墨曜,眼神裏透出一股感激之色,但他思索了片刻後,終究還是抿了抿嘴淡淡道:“不用了……”
蕭墨曜不解:“為什麼?”
洛慕沄眉頭積攢的全是痛苦不堪的回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眾人皆離去,唯留我一人。這些年我從來都沒有回過西川,就是因為心頭有揮不去的恐懼和害怕。哪怕隻是想到西川的一切,我就會忍不住膽顫驚心、痛徹心扉,更別提麵對了……”
蕭墨曜看著他,心頭不自覺傳來陣陣心疼,他輕輕拉過洛慕沄的雙手,試圖用體溫去溫暖掌心傳來的寒意。
“阿珝,你要記住,這一切並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錯都沒有!事情已過去十多年了,你終將麵對一切。我想,你的父兄戰友們一定也希望看看你現在過的好不好……”
洛慕沄苦笑著,笑著笑著,眼角又紅了。
“我六歲隨父兄一起來到西川,在這塊土地長大成人。十一歲時,我父親第一次帶我上戰場,那時,他送了我一匹馬、一把劍,還將洛影鈴製作成劍穗掛在了我的佩劍上。隴西之戰,我的劍在戰場上血戰廝殺,最後,竟然被生生的斷成了六截……”
邊說,他抬起手臂,將手腕上戴著的鐲子展給蕭墨曜看。
“……我留下了那帶血的斷劍碎片,熔成了一個鐲子,給它取名‘昭雪’;我在汴都那處宅子的樓閣,我給它取音‘莫忘’……這十年裏,‘莫忘昭雪’無時無刻不伴著我,我也發誓待沉冤得雪後,再回來祭奠英魂。”
原來莫望閣名字竟然是這樣的由來。這些都是洛慕沄心中的秘密,他本以為這一切這輩子隻會自己一個人知道,沒想現在,竟然不動聲色的將這秘密吐露給眼前人。
洛慕沄望著蕭墨曜,伸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滿眼盡是憂傷,笑容酸楚至極:“七郎……兵戎相見,殘酷無情;權謀之爭,殺人無形。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會像過去一樣失去珍愛的一切……”
蕭墨曜抓過他的手,忍不住一把將他拉在懷裏,手臂不自覺的緊了緊。
他喉結滑動,緩了下心神,在洛慕沄額頭輕輕啄吻了幾下:
“阿珝,你現在有我了,什麼都可以不用害怕。來都來了,我也想去看看他們,想看看你的父親兄長,想看看你的同袍戰友,還想親口告訴他們,他們的阿珝不再是西川的孤鴻,所有的心酸苦痛我會陪你一同背負!”
洛慕沄眼眸微闊,睫毛微微顫動,他望著蕭墨曜的麵龐,那雙眼眸好像一團堅定熾烈的火焰,可以給他無窮無盡的能量和勇氣。
他思量了許久,終於緊抿薄唇,點了點頭。
仿佛有蕭墨曜在,自己真的可以變得再勇敢一點,可以正視內心所有的困惑與悲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