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終於還是斷送了自己最愛的人。
洛慕沄幾乎是扶著牆起了身,他一步一步緩緩挪到門口,艱難的開口道:“備車,我要去郡王府……”
……
郡王府裏什麼都沒變化,隻有阿肆哭天搶地的聲音。
洛慕沄挪著步子,一點點移到蕭墨曜的房內。
眼前的蕭墨曜,平靜的躺在床上,麵色慘白,一動不動,洛慕沄想象著他在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無言的哀痛讓他的心裂成了碎片。他的唇瓣不自覺的顫動了幾下,難掩內心巨大的悲戚。
他強忍著淚別過臉,試圖保持著克製與修養,對眾人道:“能否讓我與郡王單獨再待一會……”
阿肆哭得大聲,一邊誇張的抹著眼淚,一邊倔強的拒絕:“嗚……嗚……這不太適合……洛大人畢竟是外人……”
洛慕沄忍著悲傷,壓著嗓音,一字一句艱難道:“我與郡王,同朝相伴,相濡以沫,早已算不得外人了……所以,夏管家,請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誰都沒想到洛慕沄竟會在眾人麵前說出這樣的話,阿肆和靈犀也被原地震驚了。
靈犀見自家公子悲痛欲絕的模樣,隻得撲通跪在阿肆麵前苦苦哀求道:“夏管家,求您了,就讓我家公子與郡王單獨待一會,就一會……求您了……”
阿肆止住了哭泣的表情,默默的看了看他們,終於還是點頭同意了。
眾人退出房間後,洛慕沄望著已經失了呼吸的蕭墨曜,頓覺錐心刺骨,痛不可言。
他想對他說什麼,最後卻在顫抖中發出了呻吟般的嗚咽聲,眼淚不受控製的翻湧而出。
他騙過了自己,卻終究騙不過眼淚。
他摸著蕭墨曜冰冷的臉,巨大的悲傷幾乎席卷了全身,艱難苦澀在口腔蔓延,卻拚湊不齊一個完整的語句:“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
所有的歉意都為時已晚,身下的人隻是靜靜的沉睡著,沒有一絲一毫動靜。
洛慕沄緩緩閉上眼,任憑淚水決堤,眼眸止不住的顫抖,他的聲音幽幽淒淒:“蕭墨曜,蕭玄晟,蕭七……你這麼聰明,這麼機敏,這麼謹慎……怎麼可以這麼輕易跌入我的計劃,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死了……”
他本以為在自己節操被蕭墨曜褫奪後,自己應該恨他不得好死,怨他不得善終,但沒想真如願的這一刻,他的天真的就要塌下來了。
所謂的貞潔,不過是沒有給對的人;所謂的節操,不過是沒有遇到對的人。而蕭墨曜,是他的對手,是他的仇人,卻也是他心頭再也放不下的那個人。
洛慕沄心痛得無法呼吸,這份痛更勝於當年父兄死在麵前,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
該怎麼辦?應當怎麼辦?
若是昨日便來告訴他真相、告訴他真心,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而自己,竟愚蠢得連最後一次機會都白白錯失了。
洛慕沄悔不當初,痛不欲生,但這些都是他應得的報應。
為了複仇,他已經泯滅了所有的人性。殺人如麻,栽贓嫁禍,幹著世上最肮髒的勾當,隻為了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如今這把火卻連自己最愛的人也牽連進來了。
此刻,洛慕沄終於幡然醒悟了。不可否認,他真的深深愛上了蕭墨曜。一直以來,他緊閉心門不讓他人進入,不過是害怕失去、害怕傷害……但正因為那樣的患得患失,終究還是讓自己失去了一切……
洛慕沄輕輕附身吻上了蕭墨曜冰冷的嘴唇,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用世界上最溫柔的語氣在他耳畔輕聲道:“七郎,今生是慕沄負了你,是慕沄欠你的,待我大仇將報,一定過去陪你,不讓你孤單一人……若有來世,我必許你真心不負,許你白首不離,好不好?……”
話說一半,聲音又哽在了喉嚨裏。
隻可惜,再多的甜言蜜語,在荒蕪的命運麵前,都像個荒誕的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