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慕沄這麼精明,這麼理性,但對蕭墨曜之間這種糾纏不休的關係卻毫無頭緒。

是恨?或是貪戀?他看不清弄不懂猜不透。

第二日恰逢休沐,洛慕沄忍著一身傷痛與靈犀去了趟福音寺。

將近年關,上香許願的人絡繹不絕,季明宇喬裝成一個年邁老人,舉著三炷香在佛像前默默禱告著。

洛慕沄緩步站在他身邊,雙手合十胸前,雙眸緊閉,似在真心祈禱著什麼。

“公子,您的傷勢可還好?”季明宇繼續著參拜祈福的動作,餘光卻掃在洛慕沄身上。

“已無大礙。”洛慕沄微微啟唇,聲音沙啞。

見洛慕沄一臉疲倦不堪的模樣,季明宇眉頭動了動,聲音裏帶著幾分愧疚,“那日是不是屬下下手太重了?”

洛慕沄閉著眼,歎了口氣,聲音極低,卻是說給季明宇聽的:“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季明宇望著前麵巍峨的佛像,壓低聲音道:“刺殺左汝霖之事是赤影沒有辦的妥帖,還請公子恕罪!那該死的安盛郡王就跟一條惡犬似的,總咬著我們不放。我們在汴都的行動貌似也被他發現了端倪,最近兄弟們都不敢有任何動作。聽聞蕭墨曜在朝中也日日找公子麻煩,公子要多加小心啊!”

洛慕沄輕輕“嗯”了一聲:“他確實不好對付。”

“公子您說他會不會真為奪儲而來,我們下一步應當如何對付?”

洛慕沄想了想,沒有回答。

蕭墨曜的狠是骨子裏的,若他想做執棋者,那兩人還能勢均力敵,如今他卻想做攪局者,即使如洛慕沄這般攻於心計,也應付不了他三招便要敗下陣來。

再加上兩人又發生了那樣荒唐的關係,事情已成了一團亂麻。

許久,洛慕沄終於開口吐聲,他麵目森冷,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我,要,他,死!”

“啊?”季明宇頗有些意外,洛慕沄這樣決絕的語氣他還是第一次見,“有左汝霖的前車之鑒,對付蕭墨曜恐怕要更加謹慎。畢竟是皇親貴胄,咱們是不是要從長計議?”

洛慕沄的眸色又深了一層:“不,要立刻馬上動手!”

蕭墨曜已亮出自己的明刀明槍,洛慕沄也不想再拖泥帶水跟他耗下去。

昨日,他已經在心裏盤算了一百種殺死他的方式,但每一種都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刀起刀落幹脆利落太便宜他了,一定要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理智終於戰勝了感性,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特別是對蕭墨曜這樣的存在,若不除而後快,真怕自己真會被他一點點攻陷,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洛慕沄用著這張世間少有的絕美麵龐,說著世上最陰狠冰冷的語言:“我還要他不得好死!”

季明宇很意外洛慕沄對蕭墨曜會有這麼深的恨意。

這麼多年的複仇中,洛慕沄的原則從來都是不牽連無辜,這次他似乎要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

“蕭墨曜常飲的一種酒名叫‘十裏銷魂’,這酒不常見,你去查查看汴都哪有賣,然後……”

毒殺是陰險的手段,既然是最陰險可怖,那就是送給對手最好的禮物。

季明宇一下子就明白了洛慕沄的意思,說了一聲“遵命”。

見身邊往來香客愈發多起來,季明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向著佛像拜了三拜,便迅速抽身離去。

洛慕沄站在原地,緩緩抬眸望向佛像,眼眸中的殺意慢慢褪盡。

舉頭三尺有神明,卻沒有一個能保佑自己。

也罷,既然自己命犯天煞,那就讓所有的痛苦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