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是回憶,清醒過來……”
“醒過來!”
“不要陷在裏麵!”
女醫生急促的聲音響徹耳際。
虞枝驟然睜開眼睛,因為過於痛苦,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冷汗浸濕了蒼白的臉,淡色的唇被輕咬出幾道血痕。
她劇烈喘息著,眼裏一直無知無覺流出眼淚,很快,水漬就沾濕了漂亮的眼睫。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她的媽媽,飽受折磨,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換她活下去。
而聞野,也並不是殺害她媽媽的凶手,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她而已。
他甚至以為當時驟然清醒的她隻看到了他把刀插入虞姿胸膛,以為他在她這裏,是毋庸置疑的殺人凶手。
他連解釋都無法說出口,因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證據留存下來,說得再多,都像是狡辯。
所以這十多年來,聞野一直隱忍著不敢出現在她麵前,他害怕,害怕她恢複記憶,徹底恨上他。
多傻,多可憐。
虞枝眼睛裏不斷溢出水,因為媽媽,因為聞野,她心如刀絞。
女醫生在旁邊安靜地待著,在虞枝皺眉,痛苦地捂住胸口時,伸手握住了她不斷顫抖的纖瘦肩膀。
“小姐,思慮傷身,尤其在懷孕初期,更不能情緒激動。”
虞枝一下子愣住了,抬眸,透過朦朧的水痕,對上女醫生冷靜的雙眼,得到後者肯定的回答。
“你懷孕了,我應當不會看錯。”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虞枝還沒從診室裏出來。
唐珞實在有些坐不住了,沉著一張臉推門進去。
卻被女醫生告知,虞枝早在半個鍾頭前就已經離開了。
心頭閃過劇烈額慌亂無措,唐珞幾乎是踉蹌地跑了出去,巨力衝擊著診室大門,發出刺耳的聲響。
靠海的一邊,有一條高高的圍欄。
虞枝就坐在那圍欄上麵,神色平靜地看著海麵,微風裹挾起發絲,揚過清冷的眉眼,她似乎在出神。
唐珞的心一下子吊起來,他幾乎不敢停頓,徑直走到虞枝麵前,發顫的手用力握住她微涼的纖細手腕。
她更瘦了。
意識到這一點,唐珞鋼藍色的瞳孔都稍黯淡下去,啞著嗓音問道:“你就這麼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嗎?”
他深吸了口氣,聲音陡然委屈下去。
“我們之前在意大利, 很快樂不是嗎?”
初遇虞枝的那兩年,是唐珞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光,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虞枝也會這麼想。
但虞枝搖了搖頭,輕輕掙開他的手,轉而拍了拍他腦袋。
唐珞以前很喜歡這樣的親昵,可他現在卻越發煩躁。
“我不是小孩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當成小弟弟!”
虞枝收回手,眼神有一點平淡,一點冷漠。
“那你想要什麼?唐珞,你敢告訴我嗎?”
唐珞抿唇,指尖猛地蜷縮起來,他低低道:“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虞枝歎一口氣:“人與人的感情有很多種,親情、友情,無論哪一種,隻要好好維係,不會比愛情短暫,你明白嗎?”
唐珞似懂非懂,眼眶微紅,他看著虞枝,這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初遇虞枝的時候,惶恐不安,害怕被丟下。
“可……我喜歡你,枝枝。”
他又重複一遍,眼眸像被點燃,跳動著忐忑不安的火焰。
“我真的喜歡你,沒有你,我會受不了。”
虞枝沉默下去。
半晌,她微涼的指尖輕輕撫摸過唐珞眼尾,似乎歎了一口氣:“可是珞珞,人的心隻有一顆,我已經沒有辦法給你想要的了。”
唐珞眼尾通紅,他感受到遲鈍的傷心和無措,帶著一點絕望,看向虞枝。
虞枝漂亮的眼睛顯出一點溫和,她看向大海,平靜底下包容著洶湧的浪潮,一浪滾過一浪,那些現下使人困惑不安的,終有一天會消逝。
時間會帶走一切,來日方為起始。
在虞枝失蹤的第四天,焦頭爛額的虞家終於受到了來自虞枝的信息。
她講述了自己已經恢複的記憶,將當年與虞姿的往事,還有她的離世經過全部告訴了虞家。
眾人這才恍然,虞姿當年是為了虞枝,心甘情願赴死,而聞野並非真正的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