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熒森林。
湖麵映著月光水光粼粼,一幅數米高的畫架在湖邊聳立著,而畫架麵前,一名身著白色連衣裙,體型看起來大概和莉莉安差不多的銀發少女正微微抬頭注視著麵前的寬大的畫布。
頂著一隻小小的圓帽,一頭束起的銀發蔓延到椅子的最下方,而因為晚間的風使得頭發在月光下輕輕搖拽著,她的一雙小腿也隨著頭發前後輕輕擺動著。
D這時也看向畫布,畫中是一座海岸,溫暖鮮豔的色彩勾勒著太陽下的海岸,岸上的城鎮,鎮後的森林,飛鳥與人充滿勃勃生機,海水也是透露著陽光氣息的淡藍色。
“這是一幅美好,幸福,沒有汙染,沒有痛苦的畫。”少女輕輕說道。
D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現實也一定也會跟畫裏一樣。”語氣依舊平靜,麵罩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聽著D的話,少女嘴角微微揚起,將手中的畫筆放在了右手的籃子裏,然後抱著單手抱著籃子輕輕的爬了下來。
沒一會便立在D的麵前說道,“好久不見,獵人先生。”精靈般的俏臉微微歪頭,金色的眼眸平靜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許久不見,大小姐。”
“這次打算待多久。”
“一晚吧。”
少女皺起眉頭,淡淡說道,“顏料不夠了,最近來這裏的獵人越來越少。”
聽到少女的話,D的平靜終於被打破,有些無奈的說道,“明白了,大小姐。”
聞言,少女從籃子中拿出了一個鐵罐,裏麵還殘留著瀝青一樣的黑色液體,但顯然已經用完了。
隻見D緩緩掏出腰間的短劍,對著自己的手臂一劃。
嫣紅的血液緩緩淌下,彙聚在了少女手中的鐵罐中。
這是屬於這裏的規矩,留在這裏要麼講述一段自己過去的故事,或者是獻上一些血液充作大小姐的顏料,不然就無法受到這裏的庇護。
對於獵人這種,無需進食,傷口自愈,時間長哪怕是髒器破碎都能重新長出來的非正常人,這裏簡直是獵人們旅途中絕佳的庇護所。
至於大小姐這個稱呼,則是源自於這裏原住民的稱呼。
當然,大多還是講述故事的獵人居多,畢竟放一些血終歸還是會影響到自己的反應。
但D這種沒有過去的記憶的獵人,獻血顯然是他唯一的選項,但也無傷大雅。
畢竟是個傳奇獵人【放個血皮的事】
過了片刻,看著已經裝了一半的鐵罐,大小姐說道。
“夠了。”
見狀,D攥緊手掌,手臂一陣發力,血液止了下來,眨眼間傷口已經恢複如初。
D看向大小姐,發覺對方也看著自己。
男:“我之前是不是有個女孩。”
女:“你今晚。”
嗯?
隻見大小姐歪了歪頭,皺著眉,有些疑惑的說道,“她和獵人先生你認識?”
“算是同行的朋友吧。”
“獵人先生應該知道我討厭人類。”
注視著沉默的D,大小姐平靜的補充道,“特別是教會的人類。”
又是一陣沉默。
“抱歉,我可以多提供些顏料。”D低著頭。
“顏料就不用了。”少女看向遠處的樹林,清冷的臉平靜說道,“像以前一樣,陪我玩一會就好,我會把她安置在外圍。”
這是獨屬於D的第三個選項,陪大小姐玩,與其說是玩,倒不如說是單方麵的聽對方講述,講述她心中勾勒的完美世界,亦或者是聽她演奏一場從其他獵人故事裏描繪的曲子。
或許,聆聽了太多故事的大小姐有時也想去講述自己的心中的世界,而D,就是這個聆聽者。
“好。”
或許莉莉安跟他相處並不是很久,甚至一路走來都是他在照顧著對方,但見多了痛苦與死亡之後,D真的做不到看到任何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麵前。
這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善,哪怕他雙手已經沾滿了同伴的血,這是他對自己的救贖。
月光依舊。
一陣小提琴的聲音回蕩在湖畔,淒美婉轉的音樂響起,是對世界的控訴,也是對未來的美好的憧憬。
隨著琴音,一幅幅畫作顯現在湖畔,一幅,兩幅,幾十幅巨大的畫將兩人圍繞起來,大小姐坐在高腳椅上閉眼輕輕的哼唱,而D則靜下心,坐在湖畔的草地上,感受著微風與湖水的氣息,聽著屬於她心中的故事。
微風吹到遠方,那裏月光依舊,數十米高的石牆上聳立舉著火把的人影,身著布甲的人們看著美麗的月亮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絲安心與慰籍。
不過。
巨大的陰影緩緩遮住了天空,人們拿出長槍與利刃,無數火把亮起,憤怒叫喊聲與哭聲交織成了另一個場景。
絕望。
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