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書院的水亭裏,帷幔隨著初秋的風鼓動,薄紗也在在晨霧中輕舞,蒙蒙籠罩著的水亭上,唯一女子,身著竹青湖濱雲錦宮裙端坐在水亭的石凳上,身姿輕盈,癡望著湖麵仿若無意,神色間卻略顯愁苦.
“公主,晨起霧寒,莫要涼著,還在想昨日夫子說的?”
沈槐序立在亭外,亭中女子回眸,他看不真切。
幼時,父親去往邊塞鎮守後,他和哥哥便留在京都親衛營,先帝立國前曾有一道士卜卦,稱先帝乃天命之子,若立國七年有瑞雪時節降生的女子,那便是上蒼的旨意,可保昭氏百年榮耀,國盛民興。
貞元七年,昭寧帶著吉兆在瑞雪時節降生,帝大喜,舉國歡慶,破立為公主,先帝拉著他的手,問他:
“阿序,你願意一直保護我們歲歲嗎?”
沈槐序看著帷幔裏的清麗身影站起,遠飄的思緒漸漸拉回。
“生於世間,當有所抱負,不分男女,我當然支持女子入朝為官”
昭寧昨夜將藏書閣裏的經書典籍翻了個遍,終於找到前朝一位女官的記錄。
“如今父君選拔官員的方式居然是舉孝廉,未免太輕率了”
昭寧蹙起眉頭,隨手撥開帷幔,沈槐序見狀立刻低下頭,將手中銀白大氅遞了過來。
他看見她的裙角隨風輕微的飄舞,昭寧緩步走到他身邊,長發如墨,身姿綽約,腳步頓住了。
昭寧斜著腦袋故意湊到他跟前,打趣道“前兩年還在草地上和我打架的人,怎麼如今總是這副模樣。”
昭寧幼時體弱,先帝特許她習武健強體魄,在親衛營中和沈槐序等人一起習武長大,貞元十九年,先帝病故,昭寧大病一場,新皇即位。
“如今歲歲長大了,一朝公主混跡軍營,難免有失皇家體統,有傷皇家風氣”
一紙詔書,自此,昭寧回宮學習宮中禮儀規矩,哥哥隨著父親駐紮去了舒城,而他,他記得自己跪在大殿上,數不清磕了多少個響頭,換來了公主親衛這個職位。
“人多眼雜,公主就顧著刁難我,方才的妄言可不能再說”
沈槐序直起身子,竟然不知從何時起,還會被她打哭的小子已經高出她一大半了,一身黑色錦袍,瀟灑利落。
“知道啦,我的好侍衛”
昭寧小聲嘟囔著,杏眼含笑,隨即轉身往書院正廳走去。
永平三年,又是一年瑞雪時節,整個大昭國宮殿被覆上一層雪白,銀裝素裹,如同公主出生那年一般,昭寧及笄,行冊封禮。
沈槐序跪在長長的宮階下,封使奉製冊入,昭寧跪受,他聽著封使的聲音,從遠到近的沉沉傳來,此時冊封,又破天荒給了公主府,他很難不推測,如今薑國一舉吞並了北戎,姒國,成了北方霸主,薑國虎視眈眈,沈家軍自然有一戰之力,然昭國坐擁大半資源田地,很難不保證薑國聯合各國合攻昭國,緩兵之計隻有一個。想到這裏,他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愈發陰沉,眉頭微蹙,眉宇之間的憂思愈加濃重。
“歲歲,你認識薑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