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不錯,盛夏之晚倒也清爽。
蔡琰從宴會中逃出來,終於能夠喘口氣。自己的父親蔡邕作為大學者,自然是少不了世家拜訪,他們對酒奏樂作樂,自己還被請上台去彈琴……蔡琰不是不喜歡這種熱鬧,而是人多會覺得有些吵,便匆匆以天色已晚為由離開了宴會。
可算清靜了,蔡琰這才感覺自己喘了口氣。
“女公子?”
蔡琰抬頭,就看見那牆頭上的身影。
“你在那裏幹什麼?!快下來!”
蔡琰有點著急,她知道這個孩子,是叫劉豹,是並州劉氏家的,父親雖然沒有多說但也給她強調了這孩子身份不低。蔡邕瀟灑磊落,可是蔡琰不是!要是這孩子摔到哪裏了會不會被找上門來都不知道,得罪劉家那也是麻煩事。
劉豹倒也聽話,看她著急就慢慢抓住旁邊的樹幹爬下來。
蔡琰上前去看劉豹哪裏受傷了沒。他年紀比自己要小,身高都比自己矮,據說是並州出事了,劉氏南下於河內,對蔡邕的名氣早有耳聞就將劉豹送於自家門下安置一段時間,事情解決就接回去。
“你怎麼上那麼高的地方,就不怕摔著了?”
“我……看看月亮。”
“他們還在酒宴,你怎麼不去和那些孩子玩?”
蔡琰蹲下,耐心抬頭看他,微微能看出來這孩子似乎不願意,或者說在宴會上受了委屈了。
他一直沉默不語,也沒有遷怒於蔡琰,隻是低著頭然後深呼吸。
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起頭看著蔡琰:“我不喜歡和他們說話,他們不講理,亂用典據還動手。”
蔡琰一愣:“動手?”
那孩子嘴一抿,又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就是,就是朝我扔沙子……”
“……”
“所以我不和他們說話。”
蔡琰一聽就這些小事,沒忍住撲哧笑一聲,那孩子一看自己在笑,把頭深深埋下去,耳朵都紅透了。
蔡琰是知道的,他和自己說過,自己之前居住在胡漢混居的地方,那些孩子估計就是因為如此才疏遠奚落他。無奈拍拍他的肩,站起來:“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若不想,就不必和他們多說了。”
蔡琰看劉豹稍稍冷靜了,看來是聽進去話了,轉身準備回臥房休息看書,突然聽到劉豹一聲:“那個……今天來了個衛家的人,你別和他多說話……”
蔡琰一愣,轉過身來看他,“怎麼了?”
“他,他一來,就對先生說,要帶你走什麼的……”
這孩子說完,很堅定的抬頭看向蔡琰,“反正,我覺得!他不是什麼正經君子!女公子還請小心些……”
蔡琰剛開口要說什麼,張嘴到一半就咽下去了,沒給他說那就是自己未來夫君的事實……感覺這孩子會受到打擊。
“衛公子並非粗野之人,興許隻是玩笑。”
蔡琰見過衛寧,也交談過幾次,是很值得自己仰慕的才子,和自己也屬於門當戶對年齡也適合……隻是看這孩子真的好心在提醒自己離“生人”遠些,真舍不得給這熱心腸澆一盆冷水說自己甚至期待過婚事的到來。
“他還直接說女公子是自己妻子!”劉豹突然忍不住了似的嘀咕說著,“我,我當時很生氣了我對他說女公子才不會和來路不明的人走!可是他還笑了好久!”
好吧,蔡琰心裏不得不承認,衛寧愛開玩笑,也年輕氣盛會撩貓逗狗。看得出來,劉豹應該和衛寧交談過,並且被氣到了。她自己也知道,劉豹因為覺得蔡邕對他有恩且聲名極大,所以也會維護自己,隻是這婚事沒給他說,還讓他白白生氣了……
蔡琰無奈有愧,隻能開口對劉豹說:“衛公子,確實會是我夫君。”
“?”
蔡琰看到劉豹石化了,突然很慌亂的看著蔡琰:“那,那那……”
劉豹說話都在結巴,很慌亂的突然對蔡琰行禮:“女公子恕罪!我,我不知道啊!我無意攪亂這件事情我我我……”
蔡琰意思意思,用刀扇敲了一下劉豹額頭,看著劉豹滿眼的慌亂緊張,甚至還夾雜著委屈的眼神看著自己,蔡琰知道衛寧不會在乎一個孩子的言語,她也不會。
“行了,沒事的,衛公子肯定也不會在意的。”
“我日後一定去賠罪……”
“那就以後再說吧。”
“那……女公子……”
“怎麼了?”
劉豹猶豫了一會,抬頭看她,“女公子,是不是明年,就要去衛家了?”
蔡琰一想,輕輕點頭,劉豹眼中閃過不舍但是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畢竟再是自己敬仰的姐姐,結婚就要離開家,而自己也是,或許過幾年也會離開這裏,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那劉豹,並州劉氏之子,提前感謝女公子近來的照顧不嫌之恩。”
劉豹小小的身軀,在月色中彎下身對著蔡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