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醉:遇見你就爛漫了(2)(1 / 3)

到了栗家,出於禮貌,沈醉來到栗父病榻前,說一些寬心話。栗父見女兒帶回一位青年教官,以為他是她的心上人,便一把拉住他手,有氣無力又十分懇切地說:“我的女兒,就拜托你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要沈醉如何解釋如何推脫?他不忍心解釋,不忍拂了垂死者的最後心願,隻好頻頻點頭稱是。

從栗家出來,沈醉順道回自己家探望母親,並將栗父的誤會當作笑話說給母親聽。

沈母羅裙不認為這個笑話好笑,她極其嚴肅地對兒子說:“臨終人的囑托,馬虎不得。你既點頭,就要負責到底。”

的確,既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哪怕有時需要為此付出生命。是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沈醉驀地意識到,他被推上了一條回不了頭的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將他和他的學生栗燕萍拴到一起。這是月老拋出的紅線吧?倘若真有月下老人,這老人心思好有趣好難測,誰都不知他什麼時候會將誰和誰,一根線拴捆,成就一份歡喜姻緣。

有一天,沈醉將栗燕萍帶給母親看。沈母見到栗燕萍,讚不絕口,誇她端莊清秀,又誇她大方得體,還說栗燕萍一臉福相,定是個好兒媳。

多奇妙,人和人,有的一見如故,有的人生初見卻厭意頓生。當年沈母見到白雲,左也看不順眼,右也看不順眼,現今見著這栗燕萍,用“一見傾心”倒也不算為過。

沈母如此喜愛栗燕萍,自是催著兒子沈醉早早和栗燕萍訂婚,並盡可能早地舉行婚禮。孝子沈醉唯命是從,況且栗燕萍真的不難看,懷了男歡女愛的心思去打量,他對他這個學生也是越看越歡喜。

栗燕萍的父親臨終托婚,沈醉的母親又偏愛栗燕萍,兩家長輩對親事讚成,而沈醉和栗燕萍,這對師生也“相看兩不厭”越看越喜歡,那麼,婚事理應是順水順風,隻等著挑個好日子,一個容光煥發做新郎,一個花枝招展為新娘。

看上去一切都好的,未必真的萬事如意。

沈醉的上司,特務頭子戴笠不同意沈醉和栗燕萍戀愛,更不要談結婚了。戴笠嚴厲規定,軍統人員不許戀愛結婚。原因倒也不難理解,熟悉諜戰劇或諜戰電影的都知道,做特務,暗殺或潛伏,行動越機密越好。如何機密?洞悉你底細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你是孤兒,或者說,最好你就是從天而降的,人們隻看得見你製造的現在,沒誰知曉你的過去。倘若結婚,隨著婚姻而來的枝枝蔓蔓,譬如春天綠草,抵擋不住地蔓延,再會隱藏的人,都難免要露個蛛絲馬跡,並為所露的蹤跡付出慘重代價。戴笠聽說沈醉和栗燕萍要結婚,十分惱火,他們分明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嘛。況且,這二人,一個為教官,一個為學生,違反紀律再加上師生戀,甭提戴笠有多惱火了。

但,沈醉畢竟是軍統骨幹,戴笠能拿他怎麼辦?一個人,在一個團隊裏若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即使犯錯也能得到寬容。還有,沈醉的姐夫餘樂醒在戴笠手下亦是響當當的角色,他幫著沈醉說話。沈醉又推說他和栗燕萍是娃娃親,現在成婚是奉母命,戴笠雖然對他私自定親極不滿意,到了這境地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得不準了沈醉的婚事。

1938年11月24日,沈醉和栗燕萍成婚。婚禮簡單,新房亦是頗為簡陋,沒關係,有情飲水飽。新婚之時,沈醉歡喜吟詩:“洞房樂趣少人知,正是今生極樂時。”

沈母羅裙善詩詞,耳濡目染,沈醉的詩詞功夫也頗了得。和栗燕萍結婚後,沈醉寫了不少詩篇記述他和妻子生活的和諧美滿。譬如,“但願生生成配偶,人間百事盡多餘”,“惱人春色促人來,步步相隨舍不開。輕嗔笑麵如花簇,疑擺腰肢勝柳枝。女唱新歌兒學語,卿翻畫譜我吟詩。記曾小飲偎人醉,不識杯深更一卮”,等等。

婚後,栗燕萍辭去工作,一心相夫教子。沈醉由於職務頻繁調動,生活漂泊不定,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和栗燕萍的感情。

戰火連天的年月,沒有誰能安居樂業。沈醉從事的工作,更為他後來的動亂生活早早埋下伏筆。

1949年後,眼看國民黨大勢已去,為安全起見,沈醉將母親和妻兒送往香港。1950年3月,他做了俘虜,被投入監獄。

那個時候,台灣方麵對外聲稱,做了俘虜的沈醉已被槍決,並為他設了一個靈位立在國民黨的“忠烈祠”。沈母聽聞兒子去世的消息,悲痛之中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