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顧行淮從外麵辦完正事後,便一刻不停驅車回家。
甫一進門,連口氣都沒緩,便對迎來的法國人管家約朗德問道:“薑小姐醒了嗎?”
“您走後沒多久她就醒了,現在正在二樓客房裏。”
“吃早餐了嗎?” 顧行淮腳步不停大步上樓。
約朗德緊隨其後,“沒有,薑小姐貌似心情不是很好。”
顧行淮臉色深沉,向後一抬手,示意其不用跟了,隨後風一般卷過二樓樓梯的拐角,向著長廊一側的大客間疾步而去。
“先生。”
套間的小客廳裏,灑掃清潔的女仆們看到他進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向他鞠躬問好。
“薑小姐呢?”
“在裏麵。” 一名金發棕眼的法國女仆小聲答道。
顧行淮放緩腳步,走去虛掩的房門前敲了敲,裏麵無人應答。
他隔著門板溫聲喊了聲:“苒苒,你在裏麵嗎?我是顧叔叔,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他耐心地等了兩三秒,見房間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便輕輕推開了門。
寬敞典雅的臥室裏白光黯淡,床鋪已被仆人們收拾整潔。
視線越過床沿,一路向深處移去,就見緊閉的窗扉前,一道纖瘦伶仃的背影側倚在沙發上,呆呆望著窗外出神。
她穿著一條單薄的純白長袖花邊睡裙,如瀑黑發自然垂落腰際,帶著睡醒後懶於梳妝的疲軟。
身前半開的白紗簾過濾窗外大部分自然光,使整幅靜態場景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濾鏡,仿佛傳世油畫中精工細描的古典美人。
顧行淮悄步走去,薑昕苒卻好似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一般,無知無覺。
他望了眼茶幾上紋絲未動的早餐,朝安靜隨侍在沙發一側的華裔女仆擺了擺手。
女仆得到示意,款步退出了房間。
顧行淮默然立於薑昕苒身後數秒,順著她呆滯的視線,望向了窗外廣袤的綠蔭莊園。
一條筆直寬廣的大道從她的窗台下一路延伸至大門口,剛才他就是順著這條路回來地。
站在她躺著的這個位置,不僅可以將整個前院花園的全貌一覽無餘,甚至還可以越過城堡大門,極目眺向更遠的塞納河。
他收回目光,慢慢坐去她麵前,再次輕柔地喚了聲:“苒苒。”
這次,她終於有所反應,緩緩向他回轉身來。
“你還好吧?” 他目光溫柔關切。
積蓄已久的淚水突然像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顧叔叔。” 她聲音哽咽:“我什麼都沒有了。”
一開口,便是這句極悲的泣訴。
“怎麼會呢?” 他極近柔情地安撫:“你不是還有我嗎?”
“那不一樣。” 薑昕苒把頭深深埋進自己的臂彎裏,好像哭得更大聲了,帶著自責般的反詰:“為什麼爸爸走了,一切就都變了?家沒了,身邊的人也好像一夜之間全都換了副麵孔,再也不是從前我認識的模樣了。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奪走了我爸留下的一切,我什麼都沒有了。”
她瘦弱的肩膀一下下聳動著,撕心裂肺的哀泣讓他的心一陣絞痛。
顧行淮歉疚地垂下雙眸:“對不起苒苒,都怪我,這一年的時間我一直都在南美談生意,沒怎麼顧及國內........”
“不,不怪顧叔叔。” 薑昕苒抬起淚泗縱橫的秀臉,沙啞打斷他:“是我的原因,當初要不是我.......一時糊塗,聽信讒言,狠心對顧叔叔說出那番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結局。”
她雙手捂臉,陷入深深的悔恨:“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地,是我識人不清,是我蠢,是我任性,不聽爸爸的話,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