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5日,星期一。
中午快一點鍾的時候,北京大學,剛吃過午飯的學生陸陸續續回到宿舍。一棟老舊男生宿舍樓4樓417宿舍裏,兩兩相對放了四張上下床,住滿能住下八個人,但門背後那張床的下床沒有鋪蓋,床板上堆滿雜物,顯然沒人住,所以這個宿舍隻住了七個人,不過此時也隻有四個人在宿舍裏。
宿舍靠裏側正中窗邊放著一張長條桌,桌子一左一右各有一個人,橫頭還站著一人。左側那人,雖是坐著,也能感覺出來個子不高,膚色略微有點黑,不過肩膀寬寬的,黑色的CK牌T桖衫下兩塊胸肌隱約可見。此時正專注的在一台ThinkPad筆記本上打遊戲,嘴裏不時的哈哈發出幾聲歡笑,明顯心情不錯。
桌子橫頭處站著的那人身高約莫一米七,梳了個中分頭,正和桌子右側那人說笑著。右側那人也是站著,戴著一副近視眼鏡,是個挺胸凸肚的大胖子,而且個子還很高,他身後上下床的上床床板距離地麵大約一米七左右,也隻到他的後腦勺偏下點,所以他個子至少一米八五。
胖子身後的上床床上還有一人,靠著床頭歪斜的躺著,身長大約一米七五,瘦瘦的,剪了個最普通的平頭,一張國字臉上,兩條斜飛而起的劍眉很提氣,可惜上身穿著件發黃的短袖白襯衣,下身一條灰色運動褲,搭配的有些不倫不類,此時他手裏正捧著一本書在看,書是純英文書的,名叫《The Art of M&A》——《並購的藝術》。
在他旁邊的牆上,還貼著一幅書法橫幅,也沒裝裱,就是黑墨寫在一張白色的宣紙上,不過紙色已經泛黃,顯然貼在這兒的時間已經比較久了。寫的是荀子的一句名言——“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落款是“己卯年冬月四川常大手書”。整幅字章法分明,輕盈流動,字體介於行楷之間,外潤內筋,筆畫圓秀,間架方正,顯然是學的趙體。
“嘟嘟嘟……”
掛在進門邊牆上的黃色201卡電話機忽然響了,站在桌子橫頭的“中分頭”離門最近,就轉身走過去接起電話答應了一聲,然後一手拿著話筒,抬頭對床上正在看書的那人喊道:“老四,你媽。”
“哦。”“老四”嘴裏答應一聲,隨手放下書,探頭往床下看了一眼,一手扶著床沿,輕盈的一躍就從床上跳下來,雙腳準確的落在床邊的拖鞋上,快步過去接過電話答應了一聲“媽”,就聽電話裏傳來了自己媽的聲音:“常遼哦,你要的找工作的錢,我跟你小舅舅借了2000,跟你姨媽借了1000,一共湊了3000塊,剛剛存到你卡上了,你倒是節省著點用哈。”
“老四”名叫常遼,四川都江堰人,一宿舍七個人口頭結拜過,按照年齡大小排序,平時互相之間就以排行相稱,他剛好是正中間的老四。眼下是北大金融係大四學生,再有不到兩個月就要畢業了,最近忙著找工作,找工作就要置辦一身用於麵試的正裝,最好再買一部手機方便聯係,另外,離校之後就要租房子住,所以前幾天給家裏打電話要了點錢。
常遼答道:“我曉得了。”
“工作找的咋個樣,有不有眉目了?”
“正在找著。”常遼說道:“這幾天剛剛投了幾份簡曆,估計過幾天人家就會通知麵試,麵試過了,收到錄用通知書,正好差不多也畢業了,就去上班了嘛。”
“你不要吃著碗頭望著鍋頭,這山望著那山高,最後到處都撲空掉。”媽在電話那頭說道:“家頭把你供到大學畢業有多艱難,你自己心頭曉得。現在好不容易要畢業了,好點歹點,一定要保證先有個工作幹著,有工資領,趕緊苦錢寄回來幫我還賬。到9月份,你小弟新學期開學又要五六千塊,我都還不曉得去哪點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