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枝慌了。
明明睡前她還在床上熬夜看狗血言情小說,可眼前這副景象又是哪裏?
她盯著台下酒樓裏奔來走去的小廝,再扭頭看了看周圍的舞姬,她不是穿越,她是直接走進自己看的言情書裏了。
書裏的故事等會細講,因為此刻她不經意掃到書裏的“大佞臣”蕭濯寒,正端坐台下,陰鷙鷙盯著台上看。
看瑤枝定在台上,旁邊舞姬們急忙使眼色:“趕緊跳,定著做什麼”?
與此同時,台下匆匆往來的店小二和貴客們此刻也正在盯著她看。
瑤枝眼尖,“大佞臣”蕭濯寒身邊看似坐著二三同僚,實則幾人兵器在身,此刻已環顧四周,如有異樣便即刻動手。
瑤枝不解,為何她此刻在台上,又為何身著舞姬服飾,難道是魂穿?等等!不對,她試著動了動身子,很明顯,她現在就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薄紗劃過肌膚的絲滑觸感,頭上戴著的簪花冠子沉沉的重量壓下來,紅花汁葉提煉的口脂餘香滿腔,她忍不住伸出舌頭嚐了嚐。
頓時,台下眾人吸氣聲傳入台上。
媚骨天成,嬌姿撩人。
此刻,眾人眼裏的瑤枝站在台上,就是那蠱惑人心的叛國妖女,時刻燃燒著複仇的野心。
“原來這瑤枝郡主是看到輔國將軍,誠然想攀高枝啊”。
“蕭將軍什麼人,能是她勾搭的上的”?
“可這歌姬瑤枝本就是景懷世子胞妹,如今恭州反賊已滅,蕭將軍得勝歸來,大景朝13州如今已然劃為12州了,莫不是這恭州遺女仍有反心”?
說話間,眾人瞥見輔國將軍蕭濯寒輕輕抬起衣袖,把玩著腰間短刀,隨即站起來走出雲來居。
眾人不解。
台上瑤枝一定沒看錯,蕭濯寒望著台上的她,細細耍了6遍短刀,隻是他動作過快且外袍廣袖寬大,這個角度隻有台上她站的位置才能看見。
為何單單是6遍?且每一遍動作招數出奇一致?她腦海裏過著蕭濯寒的所有動作,先是前手反握刀且側身,鬆緊旋變、借力呼應,招招透著殺機。
見輔國將軍離席,眾人窸窸窣窣散去,雲來居樂戶辛婆子一個跨步奔上台:“瑤枝,你是死了嗎,為何不舞”?
“還是說你想成心砸了雲來居的招牌,讓眾姑娘們都吃不上飯”?
一聽這話,先前與瑤枝共舞的歌姬紛紛怒目望向她,不屑者有,輕薄者有,憤憤然者更甚。
“她自然是不屑的,人家以前是郡主,要不是舉家叛國,自然也輪不到來咱們雲來居這種醃臢地兒當個清館人”。
說話的是領頭的魏清倌,前些日她被辛婆子花40兩銀子從陳縣令那兒買來,要不是縣令夫人那潑婦容不得她,此刻她正在縣衙二房裏當妾室,被兩三個丫鬟伺候著,哪會到這種地方掙這些個皮肉錢。
“你還站著作甚,快去卸了釵環,準備明日將軍府的還勝宴”!
辛婆子的怒氣連帶著發在了魏清倌身上。
“要是明日再搞砸,我這雲來居也容不下你們這些大佛了,你們愛上哪上哪去”。
辛婆子罵罵咧咧走了,瑤枝才回過神仔細端詳這陌生的環境。
她記得,前日拍完戲路過街邊書亭,偶然瞥見一本小說,名叫《亡城大小姐她拚命複仇》,她好奇翻開看了2頁,裏麵女主名字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樣。
“老板,這本書15塊錢,微信轉你了”,說罷,瑤枝拿著書回家躺在穿上翻開看。
她隻記得,書裏男主名叫蕭濯寒,是景朝上下聞名色變的大佞臣,開篇他就屠殺恭州半城百姓。
女主瑤枝原封號景安郡主,小名瑤枝,後來舉家叛國被褫奪封號,哥哥景懷世子被殺,她淪為軍妓,被軍中惡了心的大漢們一遍一遍非人的折磨。
哎,不對!瑤枝記得她看到第一章最後,女主瑤枝死在軍營裏了,可為何這會又在雲來居當歌姬?
瑤枝懊惱,早知道就熬夜把這本書看完了,現在完全不知道劇情走向,人物好壞。
現下一時半會回不去,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那就......,先睡一覺再說。
瑤枝真的困了,連續拍了2個月夜戲終於熬到殺青,這種日夜顛倒的生活她早就習慣了。隻是爸爸媽媽一直不理解,她放著好好的海景集團大小姐不當,非要跑到娛樂圈做什麼拍什麼戲,家裏又不是缺她那點錢。
可瑤枝心裏清楚,從16歲自費拍短劇爆火全網,她就知道自己這張臉和身材,就是吃演員這碗飯的。
娛樂圈那些彎彎繞繞、醃臢東西外圈人隻知道大概,她從16歲入行,在圈裏呆了11年,看什麼都是冷眼,從來不會同情別人,拿自己那點可笑的悲憫以為能拯救別人的人生。
從小到大,她都是有事心裏藏著,並不是家庭和環境的影響,有些人生下來就是這種性格,喜歡證明自己,從不依賴別人。
這些年,要不是爸爸和海景集團給自己撐腰,圈裏人不敢動她,瑤枝單槍匹馬闖娛樂圈,早就跟那些人一樣的下場了。
......
“幹什麼呢,都給我抓緊起來練!明日就是蕭將軍的還勝宴,搞砸了咱們一個都別想活”!
她正想著,那邊辛婆子尖著嗓子罵罵咧咧走了過來。
“還勝宴......”
“應當是蕭濯寒滅了恭州反賊後,皇帝嘉賞的賀宴,難道自己也要出席”?
雲來居這次準備的是一支骨笛舞,瑤枝需在前頭領舞完成後奏響骨笛,從小她就被父母培養,各種樂器學一點,笛音學過兩年多,但這骨笛,與現代使用的樂笛大不相同。
她拿起骨笛,空握手心運指,潺潺的笛音緩緩飄出來,似山泉水,又似雲間月。
“幸好有點基礎,要不然穿書沒點技巧這條小命還真得掛”,瑤枝腹誹。
翌日黃昏,輔國將軍府。
府裏前院盡是朝中重臣,後院則是臣子妻兒老小,這一場還勝宴,命裏和和氣氣,實則暗裏各有所圖。
辛婆子帶著雲來居8個樂戶站在屏風後梳妝換衣,她心裏琢磨著,待會兒要是哪家大人看上了這幾個小妮子,光是贖金就夠她雲來居大半年的開銷。
辛婆子撇撇眼,尤其是那個恭州郡主瑤枝,長的確實嫵媚,剛剛脫下外衫換衣服的間隙,皮膚細膩嫩滑,果然是王室裏嬌生慣養出來的富貴花。
可惜恭州一朝破天富貴,如今也隻剩下個慘敗皮囊,要是今晚瑤枝被朝中貴臣看上,那她這雲來居,怕是三五年都不愁吃喝了。
......
這邊瑤枝先一步穿戴好釵環,誰料辛婆子手裏拿著件紆青拖紫的絲鏤玉衣讓她換上。
玉衣摸起來做工很精致,仿佛是宮裏麵的樣式,條條絲鏤銀線編織而成。但細看,這件玉衣確實該漏的都漏了,不該漏的反倒猶抱琵琶半遮麵。
瑤枝瞬間懂了,這辛婆子,怕不是想今晚靠著她大撈一筆。
“休想,姐姐賣藝不賣身”!
......
“還盛宴將開,敬請賓客入堂...”,前頭小廝已然開始招呼起眾賓客。
主殿左側編鍾層疊敲響,邊上樂妓帶著麵紗彈起箜篌,瑤枝走在前排起勢領舞。
吹笛子不熟練,領舞可是瑤枝的強項,絲鏤玉衣隨著翩然舞姿盡情晃動,兩側大臣死死盯著瑤枝挪不開眼睛。
“恭州景安郡主小時候確實曾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可惜當時養在太後膝下,隻聽跟前伺候的宮女說過,這郡主小時候便容貌過人”。
“這算什麼,叛國遺孤罷了,若不是恭州和高闕王勾結賣國,前些日子邊塞就不會失守,千萬將士白骨埋土,恭州叛賊大都死絕了,偏偏她活著,這些罪都得算在她這個景安郡主身上”。
說話的是左侍郎常慈和右侍郎陳嚴忠。
主位正中輔國將軍蕭濯寒端坐飲酒,左右各兩名侍從在旁服飾,瑤枝跳舞間隙輕輕一瞥,殿上不見女侍婢,反倒是那幾個侍從很眼熟,瞧著就是常年在軍中手握刀柄之人。
“這蕭濯寒的警戒心還蠻高的,沒少被刺殺吧...”
與此同時,蕭濯寒身在主位同樣也在審視瑤枝,從獻舞開始,先是絲鏤玉衣,又是骨笛,他倒要看這性子狠絕的景安郡主,會怎麼報複自己這個殺她滿門的主謀。
說實話,蕭濯寒很興奮,一想到夢裏揮之不去的場景,留瑤枝一條性命,他確實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