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啊,晴天掉水裏啦!”
“哎,都說了不讓她擺渡非要逞強,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力氣,還是個旱鴨子,果然出事了……”
“囉嗦,下去吧!”後麵不知道誰一腳把囉裏囉嗦的人踢下水救人去了。
淮水麵上,隨著第一聲呼救聲,很快又有幾個“噗通”“噗通”落水的聲音。下水去救人的,叔伯嬸娘都有。這些大都是附近靠水吃水的人家。有撈魚的,有擺渡的……
其他沒下去的人也一邊關注著,一邊竊竊私語:
“哪個晴天?咱這還有不會劃水的?”
“會吧,估計是生疏了。大姑娘家哪有機會練遊水?就是兩年前考去首都的那個大學生。這不放暑假了,就來這帶人過河賺兩個錢。哎,可惜了。”
“喲,那不是咱前任隊長家的大閨女嗎?”
“是村長,現在大隊都改村委會啦,別叫亂了。”
“啥村長,還村長村長的,都被擼下來了,人都關起來了,還在這拍誰的馬屁呢?”
“你胡說什麼,大海一家啥樣咱也不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鄰居了。現在出了事,幫不上什麼忙就算了,你還在這踩上一腳,我看是你急著拍新村長的馬屁才對。”
“那怪誰,還不是怪他們自己不爭氣。我聽咱鄉裏廣播員說,莊家這次真是倒大黴了,正趕上這幾年全國都在嚴打。
關鍵他又拿不出證據給民警同誌,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我看這牢獄是有的蹲了。”
“都怪原先隊上那個姓王的會計,城裏人就是不可靠。他一個下鄉知青,當初隊上信任他才交給他做。
現在他拍拍屁股一推二五六自己回城了,大海又不懂會計,估計是被糊弄了。現在被扣上一個貪汙的帽子,往後這一家老小可怎麼辦哦?”
“那還不是他自己識人不清,用錯了人,他不得負責?再說,賬的事誰能說清楚。你瞧著他家大閨女能有錢去首都上大學,誰知道裏麵有什麼貓膩,哼!”
這邊你一句我一句正說得熱鬧,水裏頭的也終於把人救上來了。可惜大家不知道他們救上來的,已經是另一個晴天了。
……
莊晴天穿越了。
一個沒車沒房沒有親人、生活在三線小城的普通白領,剛從外地出差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當晚,就因為煤氣中毒,一覺把自己睡到了幾十年前的淮水岸邊。
沒錯,四十年前,一九八四年的暑假,曾經那個破破舊舊又意氣風發的年代。
可是對於莊晴天來說,這一切都隻是書裏和影視劇裏的場景。
所以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第一眼的時候,就被映入眼簾黑不隆冬、還泛著土腥味的土屋土牆,和一個舉著煤油燈、湊在她眼前的老奶奶,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隻會張嘴尖叫“啊啊啊……”。
“啊”個半天也沒“啊”出什麼來,倒是把老奶奶和自己都嚇個半死。
莊晴天先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接著又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怎麼聲音變了?老奶奶則是大叫著:
“晴天,晴天啊,你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摸摸毛,不怕不怕啊。”
老奶奶雖然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可是手腳卻利索得很,一點不顯老態龍鍾。聽著晴天一驚一乍地大呼小叫,急忙伸出皺巴巴的雙手撫摸她的頭,渾濁的雙眼裏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