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節,市內張燈結彩、車水馬龍,家裏客廳擺的一桌子菜冒著熱氣,底下亮眼的大紅色桌布還是我和親姐聯手墊的。
在電視裏馮鞏“想死你們啦”的招呼中,陳銘打來電話說要給我送今年某市產的好茶葉。
這哥甚至沒問我一句平常喝不喝茶,但我理解他不多得的善意,做作地用禦姐音回了句“好的等會見”,那頭隨即無情掛斷了電話。
.......懂了,吊姐呢,和姐裝高冷。
南方的冬天不會很難捱,我出門隻穿了件毛衣,站在小區門口玩手機等他過來。
後來等的時間太長,手機都被玩燙了,我索性收起手機,蹲在馬路邊無聊去摳發幹的樹幹。
一輛白色寶馬在小區對麵停了下來。
高中畢業以後我和很多朋友沒再見過麵,這裏頭也包括陳銘。
我不知道陳銘現在的座駕是自行車、電瓶車還是SUV,我們現存的聯係唯有每年固定一次他發起的微信寒暄。
我不太了解他。
但直覺車裏的人是他。
一隻長腿從駕駛座先邁下來,然後,陳澤帶著他四年風刻霜雕的變化出現在我麵前。
他畢業時遮到眉眼的黑發不見了,再次剪成寸頭,白了,瘦了,深邃眉眼清冽。
我犯傻直到陳銘信步到我麵前,他隨我蹲下來,然後把一個精致的鐵盒子塞我手裏。
他笑道:“更漂亮了啊,高材生。”
和我剛才彩排幾百次的重逢走向不一樣,我不知作何靈活反應,隻能結結巴巴:“您也風韻猶存。”
陳銘看似是被逗笑了,挑眉笑:“嘴甜會誇咯。”
一個女生從陳銘寶馬車的副駕駛把頭探出來,她柔順有光澤的長發在路燈下折射了一瞬間的溫柔光輝。
“陳銘,走啦!”她揮了下手機,“他們在催!”
陳銘站起來向後喊了句“知道了”,然後用手關節輕輕敲了下我頭頂:“哥先走咯,去打麻將。”
我還蹲在那裏捧著茶葉的鐵盒子,風有點冷,我不太想站起來,抬頭看陳銘,陳銘和身後遙遙的明月重疊了一個小角。
“好,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嗯,拜!”
說完,陳銘隨性地揮了揮手。
嘎噔一聲,我聽見打火機被打響的聲音,隱約看到了一簇火苗燃起了又熄滅。
幾輛陌生的車喧囂開過,反複遮擋陳銘寬挺的背,把他的離去截成了幀。
等我再回過神,陳銘和他指尖的煙,車,還有那個有著一頭漂亮頭發的女生都已經不見了。
眼前車流的波浪又晃蕩了兩輪,我才拍拍褲腿子站起來,腿麻走不動道幹脆在原地把鐵盒打開了。
鐵盒裏麵隻有兩包茶葉,我分不清好壞拿了一包起來無知地聞,企圖聞到一點茶香,但鼻翼間都是夜晚空氣的冷冽,聞不到一點香,還差點把我鼻炎給引出來。
我把茶塞回盒裏胡亂蓋上,抬頭看白黴月被一縷藍色的雲遮著。
我同二十分鍾前一樣望著它,手被鐵盒冰到,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