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在那不曾到過的地方
今天上午，我的父母去了民政局，為了辦理離婚手續。中午的時候，我原以為他們會一起回來，結果卻注意到父親是獨自回來的，我本來想問他，母親怎麼沒有一起跟著回來，結果在對上他那冷漠的眼神時，還是作罷了。
後來，我用手機聯係了母親，電話接通的那一瞬，我甚至能夠想象得到她喜笑顏開的模樣，她說：“我和你父親的手續已經辦理完成了。”她像是終於解決了某件棘手的問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嗯。”我平靜地點了點頭。或許，我應該替母親感到開心的，但此時此刻的我卻沒法跟著高興起來。因為，我始終覺得母親之所以會和父親離婚，完全是因為我。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法在這時候反問她是否真的對父親半點情分都沒有了。我想，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母親接下來的日子。
“母親現在在外麵做什麼呢？”我問。
“我在郵局。”
我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筆尖落在紙張上麵的清脆聲，也聽見了母親和工作人員反複確認收件人地址的對話聲。
“母親要寄什麼東西去哪兒嗎？啊，對了，母親吃過午飯了嗎？”
“要寄一封信出去。還有，我已經在外麵吃過了，你呢？”
“我剛才拿了吃的過來給奶奶，等奶奶吃完了，我會去吃的。”
“那就好。”這時母親轉而說道，“好了，我還在忙，就先不說了，拜拜。”
“嗯，拜拜。”電話被掛斷後，我盯著手機界麵陷入了思索，猜想母親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寄信。最重要的是，在如今這個年代，為什麼要采用寄信的方式聯係對方？我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想破了腦袋，估計也猜不透其中的緣由。於是，我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我轉身回到奶奶的身邊，邊收拾餐具邊開口提議道：“今天下午外麵應該也不會刮風下雪，等會兒不如我推奶奶出去走走怎麼樣？”
“阿陽去吃午飯吧，嬸嬸會照看好奶奶的。”這時，嬸嬸從院子裏走了過來。聽她這麼一說，我便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和奶奶打了一聲招呼，便端著餐具回到了廚房。
等我回到廚房時，餐桌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一份特意留下來的飯菜。我知道那是嬸嬸為我留的飯菜。現如今，在這個家裏，應該說乃至整個村莊，除了母親和奶奶外，隻有嬸嬸是沒把我當做另類看待的人。雖然她也沒有特地站在我這邊，為我說過什麼。但，至少，她沒有站在另一方對我指指點點過，光是這一點，我就打心裏覺得足夠了。
我先將奶奶的餐具拿去清洗，之後才回到餐桌上用餐。
事實上，在明白母親下定決心要和父親離婚後，我就已經開始構想我和母親的未來。現如今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隻等著母親回來以後跟她再好好商量一番。
當天，母親是在入夜以後才回到家的。她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眼神卻又是那麼的放鬆自在。我沒有問她緣由，而是等她洗漱完畢出來後，才重新找到她。
“不是說隻是去寄一封信嗎？”我看向正在拿著毛巾擦幹長發的母親，開口問道，“怎麼搞到這麼晚！”
“那是因為我在寄完信以後，聯係了幾位老朋友，跟她們聚了聚，聊了聊。”母親邊說著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同時示意我拿起一旁的吹風機，替她吹幹頭發。於是，我拿起吹風機，熟練地替母親吹幹頭發，她似乎很享受，竟眯起了眼，微微一笑。
“想到以後估計沒有機會和她們見麵了，所以就趁這個機會和大家小聚了一把。”母親說。
“現在這年代的交通四通八達的，網絡更是連接到了家家戶戶，要想和老朋友聚會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我原以為母親的意思是離開這個家，搬到別的地方之後，要想和老朋友再聚就沒有那麼方便，殊不知，母親的意思並非如此。
“一旦回去那裏以後，要想再聯絡就難了！”母親說。
“……‘回去’是什麼意思？”母親的話讓我越發困惑。難道她的意思是回娘家嗎？可是……自打我懂事以來，母親從來就沒有提及過關於娘家的事情，不僅如此，父親也從來沒有在我的麵前提及過外公和外婆，於是我自然而然的就以為母親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是沒有娘家的可憐人。所以，我自然也就不會主動跟她提及這事。
我關掉了吹風機，越發疑惑地看向母親。母親的神色平靜中透著一股捉摸不透的漣漪，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我繼續手上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