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被緊急送往最近的醫院,在途中已人事不省,到急診發現是肺水腫立馬吸氧打吊針,住了四天院。
出院的那天,西藏的天氣很好,是收集了世間所有藍的天空,萬裏無雲,風和日麗。
大叔前來送他,兩人四目相對,大叔笑了聲,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然後是無盡的歎息。
太陽起來了,月亮不見了。
李成蹊很誠懇說,“謝謝您,我準備今天回北京了。”
“你等下。”大叔把自己手上佩戴的佛珠取下,很強硬的戴到他手腕上,“這是我第一次進到十三金塔開光的佛珠,今天我把它送給你。”
“這也太貴重了,您救了我一命,還贈送我這串佛珠。”
“你和它有緣啊。”
“有緣嗎?”李成蹊喃喃,是在自問自答,他轉身大步離開,高喊,“大叔,有緣再見了。”
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求來世,隻為途中與你相遇。
我們一起度過末日,也就相約了來世,可是終究我沒有登上岡仁波齊,沒有拜見神明……
終究是什麼都差一點。
李成蹊心想,這是他一生的遺憾。
他們的故事,結尾的最後一筆落得匆匆。
九月初,李成蹊脫離李知美對他的禁錮,帶上行李箱去了北大的宿舍。
同年的十一月,李知美生下了帶有秦俊血脈的兒子,取名秦明禮,自此,秦家再無李成蹊的位置。
隻有節日,李知美才會敷衍了事的來一個電話或者短信。
大學的課業不算繁瑣,李成蹊會在課餘時間,翻唱經典曲發表在網上,反響很好,他便趁著熱度還不錯開始接商業單。
期末結束,他踏上了回C市的動車,買了不少東西。
外公外婆看見他來,特別激動地握著他的手,老人的手如垂暮夕陽,外婆說,“來就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多浪費錢呐。”說完,就背著他在廚房偷偷抹眼淚。
第二天吃過早飯,外婆帶著李成蹊去逛菜市場買新年的年貨,看著菜攤上的蔬菜告訴他要怎麼選最新鮮的蔬菜,怎麼選肉質最好的肉,說完又開始絮叨在外能自己做飯就自己做,老吃飯店的不好,油大也不健康,容易生病。
外婆絮絮叨叨了一路,她頭發已經白完了,李成蹊牽著她的手,垂耳聽著,偶爾附和幾句。
在路過那家花店,李成蹊怔了一瞬,又若無其事挪開目光繼續走。
C市的市長終於把老城區想起來開始改建,春水巷子已經被拆成斷垣殘壁,也明令禁止不許大規模放煙花炮竹,現在隻能偶爾聽到小孩跑來跑去扔小鞭炮的聲音。
年三十的當天,成自漾也帶著大包小包的來到院子,看見李成蹊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成自漾把自己買的春聯貼上,外婆穿著圍裙在炒菜,李成蹊在旁打下手。
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祥和,好像什麼都沒變。
大年初一,晚上下了大雪,李成蹊推開大門,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他拿起掃帚開始掃雪,把屋簷下飄進來的雪掃淨,等到掃完,又在形單影隻的桂花樹下堆了個雪人,是第一次堆,看起來是個四不像。
在這個時候,外婆起來做早飯,看見樹下的雪人覺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來,隻是含著笑說,“還需要再多練練哦。”
李成蹊堆雪人時沒有戴手套,手指被凍得通紅,外婆馬上用盆接了熱水,拉著他把整隻手埋進去燙燙,免得以後生了凍瘡,年年都會發作,又癢又痛。
到了中午,又開始下起鵝毛大雪,李成蹊裹了層厚厚的羽絨服就出了門,外婆原本想勸他別去,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又噤了聲。
公交車上搖搖晃晃,李成蹊在後排最後一個位置,靠著窗迷糊。
在墓園的站台下車,雪下得更大了,他沒有帶傘就這麼空著手,連束祭奠用的花也沒有。
他的肩膀落了雪花,瞬間化成水珠,墓地管理人員看見他頭頂都沾著雪,好心地遞給他一把傘,讓他進來先避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