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風,人間的風。
我叫風老,眾多風之一。
我遊曆於世間,馳騁於世間。自由的風,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所以我的步伐從來不會停,大江南北,我從來沒有為一個人停留過。
可是我想為她停留,我拚盡全力想要讓自己停下來,但是因為我是風,我從來不會停止向前。
我隻能將對那位女子的記憶攜往永生。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場景,漫天雪地裏,一身紅衣鎧甲的女子手持著一柄劍跪倒在地,潔白無瑕的雪花布滿她淩亂的發上,還有她那被刺穿的鎧甲上。
白雪皚皚,覆蓋了身亡的將士,也將那血染的戰地褪去了些顏色。
我遠遠地瞧見那女子,我穿過她的身,又撥弄她的發,我試圖讓自己喚醒她,她還活著。可是她沒有半分反應。
我無法讓自己在一個地方停留,我從城牆上空穿過,進入城中。
飛雪鋪天蓋地,人們的門窗早已關閉地死死的,但是我還是找到了機會溜入他們的屋內,繼而又離去。
在那些人家的屋裏,我進去又出來,我從來不做停留。
即便如此,可我心中始終想到那位在雪地裏的女將軍,我心中團團疑惑,為什麼城門緊閉,那位女子,她明明還活著,還有微弱的氣息,可為什麼沒有人去搭救她,她不是女將軍嗎,為什麼會沒有人知道?她的家人呢,在哪兒,快去救她!
可是,誰會聽到我的呼喊,刺骨寒冷的天,誰會知道風的呼喊?
那時候我隻恨自己不是個人,因為沒有一個人聽得到我說話,我想要救她,我想要救那位女子,她還有救,可為什麼沒有人去救她?
在我一路漫無目的飄著的時候,無意間我進入了一戶人家。趁著男人打開了屋門,我借機鑽了進去。我在屋裏停不下來,我飄到那裏又飄過這裏。盡管如此,他們的對話還是一字一句地傳到我這裏。
“這天冷死了!”一個婦人對著我隨著進來的男子說道。
“冷得很,我還未到那兒去尋小詩就回來了。”男子說著,便坐在暖爐旁邊搓著手邊哈著氣。
“你去了也是死人一個,當初她不顧你的勸阻,執意請旨去鎮守城門,如今戰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正好,也如她的願。”
我心中有些驚喜,他們說的是那位在雪地中的女子,旋即又很難過。好像他們並不是那麼為她難過,他們,真的是她的家人嗎?
“我倒不是煩這個,隻是她的屍身怎麼辦?”
“這個天兒能怎麼辦,你看見哪有人往外出,也不知道今年怎麼個回事,這雪竟下得這般大,天兒也這般冷。哪兒也去不了。”婦人抱怨道。
“也罷,等開春了,把她的衣物拿去給她立個碑也不遲。”
“嗯,可行,記得上書給聖上她戰死一事,聖上必定感念一番。日後可有得我們好日子,哈哈哈哈哈。”說完,那婦女毫無顧忌地笑了一番。
“你小聲點兒,小心被底下人聽了去。”
“怕什麼,我可不像你,隻會假惺惺地勸阻她不去,不知道的,以為你這個丈夫對她有多麼情根深種,不希望她死。”婦女譏諷道。
“行了,我不說了,你也少說幾句。”
聽了他們的對話,我隻覺得痛心難忍,我無法直視這對男女,但好在我這自由之身也無法在一個地兒停留。
我從絲絲縫隙中鑽出了屋門。繼而又飄向其它各地。可是我心中始終放不下那位紅衣鎧甲將軍,雖然我知道她或許早已經死了,但是我還是想去看看她。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再次去到她的戰死之地。
“風老,那你後來再次去了嗎?”一旁的新風問道。
“沒有,但是我想興許其它風去了吧。”
“那你知道自己什麼都幫不了她的時候,你想什麼?”
“我想停下來,陪著她。”
“那新風陪著你吧,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前身是柳小詩。”
自此,人間得留一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