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宜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甘的笑了:“為何我在你麵前總是無所遁形?”

“不過……元清那孩子可是你們裴氏少有的人材了,就這麼折進去,當真是可惜了。”

裴雲疏道:“他是個相輔之才,可正因為他是個相輔之才,那人才容不下他。”

燕宜生道:“那位如今的動作越發明顯了,他就不怕傷了你姑母的心嗎?”

裴雲疏轉身,看向天邊雲卷雲舒:“天生帝王,帝王少有情愛,他自然不會為區區親情所動。”

“裴氏勢力太大,待他日繼承大統,以他的心性,如何能忍受受人製衡,大權旁落,甚至成為傀儡。”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帝王,上位第一步,便是整治門閥世家,裴氏首當其衝。”

“他又不可能真的出手覆滅裴氏,所以現在對裴氏最好的打壓方式,就是讓新一輩全是鬥雞走馬的無能之輩,再無可承擔宗廟之人,接著剃除那些不安分的野心狂妄之輩,讓這百年世家,從根裏開始腐朽起來。”

燕宜生靜靜聽完這一席話,他不由得感歎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裴氏在這一朝占盡風光,但是在下一朝,隻能庸碌無用,才能保全安穩富貴。”

說到這兒又有些不忍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雲疏,眼睜睜看著裴氏敗落,難道你就不會心有不甘嗎?”

他是這麼問著,眼神卻不自覺飄向裴雲疏。

裴雲疏自然察覺到了,他道:“不必試探於我。”

“民間已有傳言,“裴氏不倒,天下無安。”這些年來裴氏一族的榮寵已經頂天了,猶如烈油烹火,即使是陛下有些心安排後路,怕也是無用。”

“裴氏的那些族人受到了那麼多年的榮寵,早已昏了頭,怎麼可能會放棄已經吞下肚裏的好處呢?隻怕還想再進一步。”

燕宜生也點點頭,讚同道:“要他們放棄所得的權勢,還不如殺了他們的好。”

裴雲疏接著道:“他生就是帝王之才,心懷蒼生,我何不幫他一把,即使來日刀架頸側,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雖是言及自己的生死,但他依舊是淡淡的,毫不動容。

燕宜生卻是聽得有些苦澀,他啞聲道:“何必如此,就不能為自己安排一條退路嗎?”

裴雲疏淡淡看了他一眼,語氣並沒有波瀾:“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他想要海晏河清,我不想成為他的掣肘。”

可惜你這一身安邦定國的才能……

這句話燕宜生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裴雲疏不會在乎這些。

天下也罷,眾生也罷,包括他自己……他對這一切的一切,都毫無興趣。

這本身就是一盤死局,若是裴雲疏不想爭,反而順著對手推動,隻會離消亡的結局更近。

當世最驚才絕豔的兩個人,卻不能並列於世。

因為一個容不下裴氏

另一個不想容下裴氏

何其可悲,何其可歎。

燕宜生聽後搖頭唏噓不已,想了想,又問道:

“可我總覺得,元清若是折在這兒,當真是太可惜了……”

“喂,我說你作為他族兄,難道就不能撈他一把嗎?”

裴雲疏道:“隻怕是他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沉溺於情海,也溺斃於情海。”

“……”

“世間情字最殺人。”燕宜生有些惋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