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太子暴斃於東宮，景帝大怒，自此一病不起。
大理寺連夜徹查一月有餘，卻仍是找不到蛛絲馬跡。
魂夢，將人的三魂七魄困於夢中，無聲而死。
太子的棺木被扶入皇陵，六皇子沈桓入住東宮。
這些都是我在街頭小巷聽到的，我再也沒有見過沈桓。
我在城郊的破廟裏住了下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我不害怕，反而有些解脫。
沈桓是那樣好的一個人，他終究不會喜歡我，我隻是難過，我怕是看不到他最後一眼了。
景帝得病時好時壞，不久就駕鶴西去了。
新帝登基，在城外設壇祭祀。
我跪在黑壓壓的人群中，看他一身玄色冕服，發絲高束，麵容冷靜而寡淡。
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想起他眸中含笑，對我說要護我一生一世的樣子。
那時我就想，我不要一生一世，我活不了那麼久，八年就好。可如今，怕是連一天也沒有了。
他那樣好，我配不上他。
可我又覺得開心，這亂世的王者，是我喜歡的人。
我想我應該是哭了。
大抵是我又哭又笑的樣子太難看，身旁的人都很詫異地看著我。他們開始竊竊私語：“這不是皇榜上的姑娘嗎？”
我聽的不真切，眼前又開始泛黑，嘴角有血流出，刺得人眼睛難受。
我以為自己會死，醒來後卻看到了錦鳶。
她哭哭啼啼地問我為什麼會失蹤，她說那是沈桓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貼了皇榜。
我不知道沈桓為什麼找我，他已經得到了一切，我再無任何用處。
我不會傻到以為他會喜歡我，這世間好的女子太多，而我，連常人都算不得。
沈桓來看我，他攥著我的手，一遍一遍低喚：“泠月，泠月。”
我不知道他喚的是泠月，還是臨月。
他把臉埋在我的頸間，帶著濕意，我睜著眼睛看榻上的茜紗床帳，哭了。
我終於見到了那個喚做臨月的女子。
她一襲白紗，螓首蛾眉，傾城之姿。就算安靜地躺著，也難掩眉眼之間的冷冽之意。
這便是沈桓喜歡的姑娘，縱使她背叛了他，他也喜歡她。
我終於知道為何沈桓第一次見到我會是那般表情，我終於知道他為何會說，原來這世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若不是你年紀還小，我倒真的以為你是她了。
我終於知道沈桓為何會找我回來了，他知道臨月常睡不醒不是病，而是失了魂魄。
後來沈桓來看我的時候，我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的。那日，我卻突然精神好了起來。
我想見一見沈桓，可剛走到正殿，卻聽見他幾乎暴怒的聲音：“不是失了魂魄嗎？若是連這樣都救不了，要你們這群攝魂師有何用？”
那群攝魂師戰戰兢兢地回道：“聖上，臨月姑娘不隻是失了魂魄那樣簡單……”
他卻不願多聽，“滾！”
看著他有些無力地倒在紫金龍座上，我突然很難過。
我喜歡的這個男子，他應該站在世間的最頂端，俯視蒼生。而不是現在這般……這般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