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開始,靳清並不是係統。
他以為他會因昏厥喪生在野獸胃腑,或者幹脆死在寒冬,畢竟他身體差勁,家人也早沒了蹤影。
但老天沒收他。
勉強填腹中,靳清救了個麵冷心熱的人,叫季澈。季澈醒後,自發地和他搭了夥,日子變得沒那麼難挨。
火堆燃燒發出細碎的劈啪聲,靳清端著湯藥,湊到唇邊抿。苦澀藥水滑進喉嚨,像燃起了小型火團。
他皺起眉,忍受著幾乎要嗆到的感覺。
看到這一幕,季澈隨手拾起根細長木棍,抵著土壤,轉移起靳清的注意力:“來畫畫,想要什麼?”
靳清看向土壤,猶猶豫豫地回:“想要一間屋子。”
季澈勾勒出大致形狀。
“想要爹娘。\"
添上兩個小人。
“想要你和我。”
又添上兩個小人,見靳清沒再說話,眼皮一撩,問他:“還有呢。”
“足夠啦,”靳清將喝盡的湯碗放到身側,蒼白麵上帶著笑,眼睛亮亮的,“已經很多了。”
季澈垂下眼睫,靜默須臾,攥緊木棍繼續勾勒:“不夠。要花圃田野,要小貓小狗,要秋千搖椅……”
2.
斑駁光影朦朧地折射出略顯刺目的光暈,青年腰係銀扣皮革帶,手持寒黯長劍,翻身斜刺,破空聲順著冷空風落至耳畔。
靳清微眯起眼,往被窩裏縮了縮,抬高聲音喊他:“季澈——”
季澈停下練劍,立在原地遙遙看他,光線灑落眼底,將情緒染得模糊不清,半晌,才認輸服軟般走進屋內。
“練一下不會加重傷勢。吵到你了?”他碰了碰靳清眼尾,“紅紅的,要不要再睡會兒?”
季澈寬肩窄腰,肌肉雖不誇張卻極其有力,指腹繭厚,蹭過季澈眼皮時落下點紅痕,刺痛感讓他忍不住縮了縮。
靳清:“不睡了。”
他定定看著季澈,伸手環住對方脖頸,額頭抵住,好一會兒才悶悶出聲:“沒吵到我,就是夢見你要走。”
“我不走。”
3.
時間慢悠悠地過去。
季澈帶回的種子類別不一,開出了好養的不好養的、顏色柔和的花。
靳清蹲在花圃邊。小小一團,安安靜靜的,有時撥弄幾下花瓣,彎起眼笑,月牙狀。
被摸了頭,他眨眨眼,嗓音幹淨,有些惱了也聽不出凶意:“不要摸我頭。”
季澈蹲下去,拉過靳清的手。靳清手指修長白皙,常年沁著涼意,他虛虛攏住,邊抹花粉邊暖那手:“看了多久?”
“一個時辰?”靳清向來不會賭氣,耳朵尖尖燒起小簇緋色,注意力被很輕鬆地轉移開來,乖乖回道,“記不清了。”
天氣冷,這人身體不好,怕是要生病。話還沒出口,就見靳清鑽入了他的外袍,密密的睫毛垂著,目光已經重新放回了花上。
被寵著的人總會帶著點任性的隨意。
4.
季澈生出了錯覺,恍惚以為,他們能有很長很長的時光,直到他有次從山野返回,抬眼就見靳清嘴角滲出暗紅血液。
他下意識地衝去,失措地叫他名字。
靳清渾身酸痛,眼皮輕顫,體溫反複攀升墜落,皮肉骨縫都在無聲哀鳴,思緒如同凝滯的蠟,隻呐呐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