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最終決定采用重黎之策,盡用騎兵精銳,突襲東胡大營。同時也派兵前去樓蘭國遞信,請求樓蘭王屆時能行個方便。
樓蘭附屬大宸,自然沒有不允的,隻不過亦明確其為難之處,邊關放行容易,卻斷不能要他們出兵討胡。
這是自然,樓蘭與東胡皆是北漠部族,祖上親近,雖後來樓蘭歸順大宸,東胡仍舊自立,可兩國通婚互市,也是尋常。更聽聞,樓蘭小公主與東胡大汗定了婚約,原定明年開春完婚。如此一來,為免傷姻親之好,有此請求也不為過。
答允放行是為向大宸表忠,避免出兵是為與東胡結義,可是這樣兩邊討好,隻怕兩邊都不樂意。
江臨倒是不以為意,一切都以討胡為先,樓蘭即便有異心此時也不宜理會,隻要他們肯放行即可。況且,借道樓蘭是撤離之計,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采用,樓蘭是否肯出兵根本無關行策,自然無需多慮。
他作為一軍之長,思慮周詳是盡他的本分,是統籌謀劃,他卻不願個個軍士都知曉有此後路。行軍固然需有策略,可有時真正上了戰場,還是破釜沉舟的勇氣更能奏效。
他們也的確沒能用上此計。蕭旻帶兵西南直上,江臨與重黎各帶一路人馬迅速東胡大營包圍,雖未將胡兵盡數清剿,卻是將他們擊退二十裏地,並俘獲東胡近臣幾人。胡軍更是示弱於大宸,派使臣前來說願意與大宸議和。
經此一戰,軍中士氣大振,邊關風沙苦寒,竟平添了不少歡聲笑語。重黎自然功不可沒,她卻謝絕了江臨的嘉獎,不願意張揚。
“獻策有效,為何不肯受獎賞?也好為軍士們樹個榜樣,更鼓舞士氣。”江臨不解,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眸瞪得老大。
重黎連連推辭:“我隨軍而來是有私心的,身份不宜泄露,況且此法子凶險,若無將軍首肯也是不能成事的,怎可一人受褒獎。”
江臨有心再勸,然而在重黎多番推諉,又感念其牽掛長姐之赤誠之心,雖覺可惜,也就此作罷。
是夜,軍中同慶,重黎獨身坐在篝火前,有些懨懨。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偉岸男子,江臨抱了一壺酒坐在她身邊,笑道:“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忽有話語入耳,重黎從自己的思緒中猛地驚醒,不好意思地勾勾嘴角:“江大哥。”說話間便瞧見江臨手中抱了的酒壇:“舒朗月夜,快意人間事,與酒是最相配的,我鬥膽向您討杯酒喝。”
江臨一邊將酒壇啟開,一邊笑道:“把酒問月自是人間快事,隻是我看黎兄卻沒這個心情,討酒是為了消愁吧。”他滿上一杯酒來遞與重黎手邊:“這酒烈的很,可千萬悠著點。”
重黎接過酒來一飲而下,熱辣直衝腦門,忍不住喊道:“好辣!好辣!”
江臨登時被逗笑,飲下半碗酒後咧著嘴道:“北地寒冷,烈酒可暖身。”轉瞬,他悠悠道:“此番大敗東胡,我們也可略略鬆泛一兩日,你安心歇息便是,不要總想著旁的是,憂思過重必生病苦。”
相處些許時日,江臨早就得知她心中牽念長姐之死,雖有動容卻不忍她過於憂心。世間之事,最難的就是求得公正,時過境遷,在這蒼茫漠北中尋求當年凶案之真相不外乎大浪淘沙,更何況彼時京中、境外勢力紛爭,混沌不堪,隻怕得知真相後更是痛苦萬分。
重黎雙眸低垂:“既有牽念,如何輕易放得下呢。”
江臨又飲了一口酒歎道:“多年前,我也曾與你父親一起征戰東胡,你姐姐也在的。”
她曾耳聞姐姐隨父征戰之事,卻不想眼前人曾目睹過當日情形,不覺生了好奇:“竟如此巧合!將軍你快同我說說姐姐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