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語回到家,已臨近初晨。
她滿身疲憊的癱在沙發上,手指隨意勾下眼鏡,放置茶幾,揉了揉有些悸痛的太陽穴,隨後一動不動的望著天花板愣神。
天花板上好似在倒放著在醫院裏那小孩的一舉一動。
他垂頭接過筆緊緊死盯著病曆單,麵露沉重,雙眼泛紅,眼眶似蒙上一層霧氣。筆尖在空中停留僵持了好久,最終動作行雲流水般將字跡落下,力透紙背。
簡語閉眸,薄唇淺勾。
心中不禁感歎,那小孩逞強的樣子和小時候的她倒是如出一轍。
但願老人無礙。
簡語在心裏默默祈禱,隨後便又起身繞過茶幾,拖著沉重的步子徑直走向了衛生間。
她的襯衣上還殘留著一片斑斑點點的血跡,濃烈的血腥味讓她頭暈目眩,甚至有些作嘔,她得趕緊洗個澡換下才行。
待簡語卸下一身疲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洗手間,然後將頭發包起,舒舒服服窩在沙發上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她臉拉的老長,不耐的“嘖”了一聲,懶得再起身,於是將身子傾斜手臂伸長,用手一點一點靠近摸到手機後快速拿到收回。
她定睛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簡語不假思索的劃過接聽鍵,語氣中透著股慵懶勁道“喂,你好。”
“喂,你好你好……”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聽起來似乎很急促。
“請問是簡語小姐嗎?”
“我是。”簡語淡淡回道。
“我們這裏是醫院,是這樣的,昨晚您送來的那位病人經搶救無效於今早六時四十五分四十四秒去世。”
聽到這個消息,簡語心底瞬間一沉,還是沒能保住,她無聲歎息。
“請問您是病人家屬嗎?”電話那頭繼續問道。
聽到這句話,她想本能的回答不是。
但突然回想起那小孩好像說過,他無父無母來著。
她思緒飄至昨日,少年看著十六七歲的模樣,提筆時那雙本該白皙細膩的手,卻骨骼嶙峋,如落到地上的枯枝,虎口間更滿是重重疊疊的老皮,令人動容。
她那時無意掃過他校服上扣著的名牌,上麵赫然寫著——江律風,右下角則標注著小小的杭華高中四個字。
杭華高中——嶽城最好的重點高中。
想來也是個勤奮上進的好學生。
唯一的親人死去,這樣劇烈的打擊,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況且還是個隻有十六七歲的孩子。
想到這裏,簡語垂目,思緒好像被拉得更遠,似在緬懷些什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說來也是真巧,這孩子的經曆總能與自己有相似之處,也算是種特別的緣分不是嗎。
“您好……您好?還在聽嗎?”
電話那頭的催促聲讓簡語回神“我在。”
隨後又補充道“是。”
那頭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過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她說是的含義。而後不禁在心裏犯嘀咕:有必要這麼惜字如金嗎?
心裏雖這麼吐槽,但語氣依舊柔和“那能麻煩簡小姐再來醫院一趟嗎?你弟弟他……狀態貌似很差。”
弟弟?
簡語微微咬唇而後微張,有些疑惑的眨了兩下眼睛,想到那少年,她眉眼舒展,這才了然;她將放置桌角的銀框眼鏡拿起,矜貴一戴“好,我一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