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戰爭分為很多種。
聽安和桑傑之間的戰爭也分為很多種。
兩個人直播solo算是一種,一起吃飯的時候搶碗裏的肉算一種,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下去扔垃圾也算一種。
當然,當我們的故氏哥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到從聽安身旁擦肩而過的桑傑,今天反常地一步也沒有停頓而徑直走向飲水機的時候,他就知道——
這倆傻鳥又要“開戰”了。
不對勁。
兩人之間冰冷的氛圍幾乎都要掉冰碴子了。
按道理來說,桑傑一定是先從樓上跟隻猴似的蹦躂下來,嬉皮笑臉飛到聽安身邊梆梆給他兩拳,然後放聲嘲笑著昨晚巔峰賽連跪的小可憐聽安。
——“我真滴想嘯啊邊路紙猴,你在搞什麼飛機啊?”
——“兩千二打滾哥?牛逼!”
然後聽安則會冷笑幾聲回應。
——“牛逼啊何、仁、傑!”
——“某人運氣是真的好啊,唉,沒辦法,你說是吧故係哥?”
嗯,這一切戲碼今天都沒有上演。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洗臉,喝水,就連搶廁所之間的鬥嘴也沒有發生。
太和諧了。
不對勁。
故氏哥抱著手機,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幾眼。
該不會是昨晚出去吃夜宵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吧……
可惜他沒去。
沒辦法,自從傑哥露臉之後他就不太敢和他們一塊出去吃飯了。
他怕被“哢”呀。
收回視線的故氏無奈地搖搖頭。
唉。
桑傑站在客廳裏端著水杯,眼睛死死地盯著大理石紋路的地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昨晚下樓吃夜宵的時候那個死猴子到底是犯了什麼病。
太奇怪了。
好端端的……
為什麼非要跟他搶那一根澱粉腸啊!
那玩意三塊錢一根,他聽安也不像差那點錢的人啊!
“哎呀就給我再咬一口嘛!”聽安扯著桑傑的衣袖,依依不撓地念叨著。
“火總~”
“我靠,你他奶奶的一口給我咬了一半了!”桑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邊路之猴你是真的擺啊邊路之猴……”
震驚,某兩名著名絕活遊戲煮啵深夜路邊攤為搶奪一根澱粉腸而大打出手。
誰懂啊。
搶一根腸,這也就算了。桑傑本沒打算跟這個沒格局的家夥計較。
然後他們就一塊踏上了去嗦粉的旅途。
不嗦粉的夜晚是沒有靈魂的。
這一點,兩人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於是聽安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桑傑瞪著眼睛冷著一張臉跟在後頭。
越想越煩。
我的腸……我的澱粉腸……
媽的,邊路之猴,你個臭弟弟給哥等著。
桑傑的走路習慣不太好。
他總是讓腳尖先輕快地點一下地,然後腳掌再整個踏上去,小腿時不時的抖動讓褲腳一陣一陣地蹦起來。
確實像猴。
深藍色的夜不算安靜,路邊的夜宵攤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提著酒瓶的大漢。穿過擁擠的小巷,垃圾桶,快遞盒,幾個木盆什麼的逃難似的排成一隊,似乎在等待著環衛工人的救贖。
桑傑專心致誌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大腦裏頭亂七八糟的。
沿著巷子走到盡頭,便能夠看見他們常去的那家粉店。
桑傑踢開了一塊小石子,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
也許還在惦記著那根澱粉腸。
聽安推開玻璃門,貼著“推”字的門把手上沾了些油,如同一層便利的絕緣體。
他踏了進去。
桑傑垂著頭跟在後麵。
等到桑傑抬起頭時,玻璃門因為慣性毫不留情地被推了回來,擋在他的身前。
“砰”。
發出沉悶的一道響聲。
差點就撞到桑傑的鼻尖。
聽安已經坐到了一張飯桌旁,靠著椅背滑起了手機。
桑傑站在門外,聽安坐在門內。
他愣了愣,呆呆地盯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態度的聽安。
麵前這道透明的玻璃門,桑傑並非推不開。
隻是他忽然有些恍惚。
明明以前,他都會等我的。
怎麼了。
桑傑伸出手慢慢貼上門把手。
明明聽安會用手撐著玻璃門,讓桑傑先跑進去。
然後兩個人一塊站在前台和老板娘有一句沒一句說笑吐槽。
為什麼今天他不等我了呢?
桑傑輕輕地吸了口氣。
他腦子裏有些什麼東西不受控製地亂飛。
想不明白。
等等……
可是,我為什麼要在意這個呢?
幹什麼啊?我為什麼會想這些啊?
不就是一道門嗎?
太矯情了吧。
不明的情感爬滿了他的心頭。甚至有絲疑惑。
他的眼皮跳了跳,在心裏告訴自己不應該想這些的。
隨即抬起手,用力地推開門。
他聳了聳肩,扯起一個笑,狀似無意快步走到聽安的身旁,坐下。
“你個臭弟弟不等哥是吧?”
語氣一如往常。
甚至帶上了點故意的戲謔。
聽安頭也沒抬。
“嗯。”
他的尾音淡淡地落下,聽不出任何情緒。
桑傑望著聽安的細細的眼角。
什麼意思?
好像有什麼與往常不一樣的。但他來不及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思緒就已經變得混亂。
這是一種不太好受的感覺。桑傑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口袋裏的手機。千萬種情緒湧上他的心頭。
桑傑自認為自己並非是一個敏感的人。相反,很多時候他正是以大大咧咧的含糊態度地麵對現在這份不太簡單的工作,才讓他一步一步安全地走到了今天。
所以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牽絆住。
是因為聽安嗎?
我剛剛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嗎?
因為我不讓他吃澱粉腸?
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桑傑反複地回憶著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同時也在暗暗地質問自己。
這家夥到底什麼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