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歲生日這天,麥甜決定離開這個世界。
麥甜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出去旅遊過。
這次直接從北京飛往雲南昆明,轉大巴車兩個半小時,到達了玉溪市的嘎灑鎮。
在鎮子上買齊所需物品後,走在路上,一個本地人上前問麥甜是不是要進山,可以包他的車,價格不高,景區班車三百元,他隻要二百。
麥甜婉拒後,他跟著麥甜走了一段路,然後指著路邊的一輛車,說:“你看嘛,這就是我的車,上車現在就能走,不用等噻!”
一口濃鬱的雲南本地口音。
麥甜看過去,這是一輛皮卡車,看起來有年頭了。
車頭的漆已經脫落了一大片,車前杠是凹進去的,一個車前燈也碎了,上麵纏著一道道的透明膠帶。
麥甜繼續往前走,那人也沒再跟著。
忽然,麥甜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轉頭去看,剛才的那人從皮卡車裏抱出一個孩子,正低聲哄著。
“現在能走嗎?”麥甜走過去問那男人。
男人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皮膚黝黑,很瘦。看到麥甜回來,忙說:“能走,能走,給娃娃換個尿布就走,你先上車嘛。”
麥甜走到另一邊副駕開門上車,坐著等他忙完。
男人給孩子換好了尿布,用一塊很有民族特色的刺繡花布,把孩子裹好。
黑色的布上繡著紅花綠葉,還有八個字:長命富貴,歲歲平安。
男人探身,把孩子放到了他座位後麵的一個鋪了毯子的空檔裏。
車輛啟動,麥甜問:“這樣行嗎?”
男人目視前方:“沒事,娃娃滿月我就帶著到處跑呢。”
他以為麥甜在說能不能帶孩子跑車。
麥甜說:“孩子那樣放安全嗎?沒有固定,一刹車……”
“沒事呢!”男人打了個右轉,車子開上主路,“那個地方小呢,娃娃動不了的。”
男人看了眼麥甜。女人皮膚很白,臉蛋漂亮,身材也好。
他笑著問:“你們城裏人沒見過這麼帶娃娃吧?你給是不放心噶?”
車子繼續行駛,麥甜沒再說話。
不評判。
最終,我們每個人都隻能迎接並接受自己的命運。
從嘎灑上哀牢山的路麵比較陡峭,也很窄,一路上幾乎全是彎道,盤旋而上。
不過,進入哀牢山森林公園後,路越來越寬,景色也越來越好了。
路兩邊都是麥甜從未親眼見過的各種高山植被,原始森林,還有很多鳥,空氣也特別清新。
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男人告訴麥甜到了。再往裏繼續走半個小時左右就是森林深處了,那裏景色最好。
麥甜之前告訴他,是來這裏做自然攝影的。
麥甜給了他現金。男人發動車輛,掉頭返回。
麥甜往前走了兩步,又折返追著車子快跑幾步,把錢包扔進了皮卡後麵的車鬥裏。
三千多塊錢現金,她全部的錢取出來就剩這些了。
麥甜選了一棵樹,它看起來特別古老,樹幹粗壯得估計三個人都無法環抱。
從背包裏拿出一捆尼龍繩和一個折疊板凳。
都是剛才從鎮上的五金店買的。老板說繩子質量特別好,承重二百公斤,耐磨耐曬耐風化,質保二十年。
恐怕我風化了,繩子都還在,麥甜想。
隨手撿起一塊小石頭,用繩子的一頭把它纏繞固定好。
抬頭向上看,離地三四米高的位置,有一根樹杈幾乎橫著伸展出來,粗細也正合適。
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隻白色的蝴蝶,在那段樹枝上空扇動了幾下翅膀,而後輕輕停在了上麵。
一縷光從樹冠上方穿透進來,照在這段樹枝上。它在半空中被照亮,成為這密林中最亮的一處。
簡直就是天選之樹。
就它了。麥甜把手中的石頭用力向它拋去。
石頭帶著繩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越過樹枝後垂墜而下,繩子剛好就掛到了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