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抱歉。”

在手術燈滅了以後,醫生歎了口氣,“病人之後會被轉移到普通病房,有什麼話就先說了吧。”

“嗯。”

宋梔不知道提起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一個字。

“小姐,”問蘭上前,縱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她,在這個情況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節哀。”

她從年輕時就跟著蘇洱幹,跟了大半輩子,眼下她去世了,問蘭心底也不好受,但比起她的悲愴,宋梔和公司顯然更重要。

“我沒事,房地產那邊的事處理好了嗎?”

“都處理好了,拖欠的工錢先補上,負責人也被抓住了,不久之後就會開庭處置,這些事我會負責,小姐不用操心。”

“那就好,”宋梔點點頭,“我先去陪奶奶,公司那邊就麻煩問蘭阿姨了。”

“您放心!”

問蘭擦幹眼淚,轉身奔去公司。

宋梔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後跟著醫護人員往病房走去。

蘇洱躺在床上,之前還是意氣奮發的老太太,眼下像是已入黃土的老人。

“你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宋梔不敢呼吸,害怕一旦自己有所動作,她就會徹底消失。

“我去找老頭子了,宋氏還有宋晴……就拜托你了,這些天我也看出來,你其實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孩子,交給你我很放心……”

“奶奶!”

宋梔緊緊抓住她的手,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流淌。

“別哭,問蘭是值得信任的人,我走後,她會輔佐你的……一定要找到阿晴,跟阿晴說……是奶奶對不起她……”

蘇洱明顯氣短起來,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宋梔多想讓她別說了,她很害怕在下一句話,蘇洱會就此撒手人寰。

“還有……”

她的聲音愈發微弱,宋梔連忙把耳朵貼上去:“奶奶!”

“蘇南的老房子……我和老頭子房間的床下……有個木箱子……裏……”

“什麼?”

“有……”

話音未落,宋梔就再也感受不到那股說話呼出的熱氣了。

她怔怔地抬起頭,就看到蘇洱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微張的嘴巴明顯有很多想說的還沒說出口。

宋梔不可置信的把手放到她的脈搏上,明明什麼跳動都沒有,她卻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探過去。

直到不知道多少次,她才死心,才接受。

奶奶真的離開了。

宋梔心裏裝著很多痛苦,分明是想哭的,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宋氏等著她,宋晴也在等她,她哭了他們怎麼辦。

她立馬籌辦起葬禮事宜,發公關文稿,盡全力把損失降到最低。

準備葬禮的同時,她依照蘇洱死前的話回到老宅,如果不是因為奶奶,她根本不想回來。

這裏裝滿了她幸福的童年,有和藹的爺爺,嚴厲的奶奶,知性的母親,嚴格的父親,溫柔的姐姐。

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已經很久沒人打掃的院子裏,曾經的幸福襯得如今的她更加單薄諷刺。

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她已經感覺到冷了。

宋梔咬著下唇,不敢多看那些熟悉的景色,找到奶奶說的木箱子後很快開車回去。

木箱子上著鎖,她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再加上手下有更重要的事做,她便把木箱子鎖在賽車俱樂部的保險櫃中,自己又再次奔上善後的旅途。

出席葬禮的人不算多,隻有蘇洱生前知心的朋友和公司的股東,有些合作夥伴也派人來了,更多的是覺得宋氏頂梁柱已經去世,宋氏要完了,沒有交好的必要。

剩下的,就隻有一個自稱是靳言派來的人,和她說上一聲節哀順變。

宋梔“嗯”了一聲,繼續主持起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