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有些奉承,可柏沅卻說得誠懇認真,穆夫人聽了心中都生出幾分動容,沙羅而今雖是女皇在位,可沒有人知道她繼位女皇遭受多少非議,就像當初她上戰場,多少人明裏暗裏嘲諷她,可她和沙羅女皇都拚殺了出來,沙羅女子的地位在這些年的確有所提升,女皇下令廢除之前女子不得經商的條紋,準許女子自由婚嫁,可女子入學堂這件事卻一直被那些大臣還有教書先生駁斥,認為女子不該讀書識字,應該學些刺繡做衣的活,日後好相夫教子。許是沙羅女皇的上位,讓這些男子心中不平,女皇的各種政令推行都受到千難萬難的阻礙。
穆夫人見柏沅語氣溫和,舉止從容,絲毫不像是從鄉下來的窮苦小子,“柏先生若是來教導小女,可有什麼要求?”
柏沅麵露愧色道:“在下想問夫人,可否提供吃食住宿,工錢可以抵這些不用發放。”
穆夫人忍不住笑起來,難得還能見到這般實誠人,“你若是來教書,提供住宿吃食是應當的,工錢也會照發,隻是不知道柏先生的預期是多少?”
柏沅道:“夫人既然提供了住宿和吃食,工錢夫人便看著給吧,我在鄉下並無親朋,所以不需要我救濟,我隻身一人,也並無其他開銷。”
聽柏沅這麼一說,穆夫人心底更加歡喜,“那我先讓人給先生安排住處,先生先歇一兩日,我們再開始授課。”
柏沅道:“夫人,今日就可以開始,在下已經在王都待了幾日,並不勞累,在下今日想看看小姐學得如何,然後今晚想想應當如何入手。”
穆夫人在桌子地下推了穆佳音兩下,“阿音,叫先生。”
穆佳音這才緩緩抬起頭,一雙朦朧的眼睛自帶霧色,她看著就像剛出水的芙蓉,“阿音,見過先生。”
柏沅第一天授課,就發現了穆佳音的確與普通人不同,她說話結巴,記憶力差,注意力也難集中,體質還有些弱,可這樣的條件下,依然卻被穆家養得出落絕塵,若是生在窮苦人家,不知道下場又該如何。
一直在玉蘭花樹下坐到傍晚,橘紅的夕陽落在白衣少女的身上,她的周身就像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紅光,讓她看起來不似凡人,仿佛就乘虛而入的神明。穆佳音見柏沅愁眉的樣子,小聲道:“先生,是不是,我很笨?先生,不要擔心,不是先生,的原因,是,是阿音笨。”
柏沅放下書,柔聲道:“不是小姐笨,是沒有找對法子,這世上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隻有教不出好學生的老師。”
穆佳音聽了,臉上的神色才稍微緩和些,“先生,對不起,還有,先生可以,叫我阿音,我是先生的,的學生,先生,可以叫,我阿音。”
柏沅衝她一笑,“穆佳音,是很好聽的名字,想來你是在穆將軍和穆夫人的愛和期待中出生的孩子,阿音,這樣的孩子,運氣是不會差的,所以,你不要再認為自己笨了好嗎?”
傍晚的夕陽暗淡了下去,穆佳音身上的光暈消退,她的眼底露出幾分清明,“謝謝,謝謝,老師。”
這一年的春季,穆府的玉蘭花花期很長,足足從春季開到了夏季,府中上下的人都認為是穆府要有喜事,許是將軍打了勝仗,或是公子們要成婚,許久沒有動靜後,全府上下赫然發現穆佳音吐字越發清晰,再與人交談也變得落落大方起來,雖然還是不會說很長的句子,可起碼比之前好了很多。夜間在她榻旁伴讀的婢女,也驚喜地發現很多她念了上句,穆佳音就可以接住下句,甚至全篇背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