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是他戰死的母皇。
他一下子崩潰起來,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聲,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個身影,用頭猛烈地撞擊囚車的木樁,想要衝出去將他母皇的屍身放下來。母皇戰死,為國捐軀,死後卻還要被孤竹國懸屍示眾,衝罹幾近崩潰,額頭撞得血流如注。
迦和感受著衝罹內心如同風暴般的怨恨,隻是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一刻應該恨誰,他更多的都是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沒有保護好母皇,沒有護好自己的家國。
孤竹軍見狀,打開了囚車門,衝罹立馬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他雙手被束縛在身後,腳腕又帶著沉重的鐐銬,還未跑遠,就摔倒在了地上。身後的孤竹軍一腳踩在他的頭上,用手中的馬鞭指著城樓上的那具屍體,道:“什麼代行天意神旨加身的女皇,怎麼就沒見有神仙來幫你們呢?”
衝罹痛苦掙紮著,想要從孤竹軍的鞋底下掙紮出來,他的肩膀在地麵上摩擦,一直摩擦到血肉模糊,嘴裏塞了髒布,始終沒有辦法說出一句話,隻能在喉間嗚咽著。
踩著衝罹的孤竹軍,鬆開了腳,朝一旁的士兵伸出手,一旁的士兵立馬會意,將背上的弓箭遞給了他,那孤竹軍接過弓箭立馬開弓拉箭,一箭正好射中沙羅女皇的心口,一旁的孤竹軍立馬喝彩起來,那射箭的孤竹軍得意一笑,衝已經徹底崩潰的衝罹道:“如何?親眼看到自己母親身死屍體還要受盡屈辱的滋味如何?孤竹向沙羅稱臣百載,受盡你們沙羅的屈辱,女子隨意糟踐,男子任意充兵,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皆為沙羅所害,而今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淚水模糊了衝罹的雙目,他心底的怒火和怨恨滔天,四下邪風亂起,迦和隻覺一陣惡寒,隻見從四麵八方湧現過來的怨氣都直直朝衝罹而去。
“為我們報仇!”
“太子殿下,我要報仇!”
“太子殿下,我好恨啊!”
“太子殿下,活下去!”
“……”
那些怨氣竟然都是沙羅國人所化,他們將衝罹當作了載體,全部進入了衝罹的體內。
頃刻間,衝罹的體內怨氣劇增,他猛地跪坐起身,束縛雙手的繩子和腳上的鐵鎖頃刻破開,衝罹扯下塞在口中的髒布,雙目全部被怨氣覆蓋,迦和望去,就像是一對黑洞,讓人不覺生怖起來。
那孤竹軍見不對勁,身子剛要朝後退去,衝罹猛地起身,一把掐住了那孤竹軍的脖子,他的薄唇輕啟,“我要殺了你!”他的另一隻手放在那孤竹軍的發頂,竟生生將那孤竹軍的頭從他的脖子上扯了下來,鮮血濺了他滿身滿臉。
其他孤竹軍見狀,手握長矛立馬衝了上來,衝罹已經失去了理智,周身被怨氣纏繞刀槍不入,每一個被他抓住的孤竹軍皆是屍首分離,就連一旁圍觀的百姓都沒有放過,衝罹徹底殺紅了眼。
皇城前的廣場,哭喊聲驚恐聲亂成一片,鮮血染紅了廣場,迦和想要出手去製止,想起來這是衝罹的夢境,她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這一場屠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聞訊趕來的上千名孤竹軍將衝罹層層包圍起來,那些長矛利箭,一瞬間都朝衝罹投擲而去,迦和不忍再看,雖說有怨氣護身,可並非可以抵擋如此多的兵器利刃,那些若是都落在衝罹的身上,隻怕他會被釘成刺蝟。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靈光自天而降落在衝罹的跟前,迦和看到一個衣白勝雪領口袖口處皆是乾坤圖案的人影出現在衝罹的跟前,一手拽著衝罹消失在一片靈光之中。
那身影,便就是迦和的師父,也就是衝罹的叔父,神界的大司命元兀。
聽說師父曾經親自教導過衝罹一些時日,而後衝罹在神界便消失隱匿很長時間,沒想到再次出現竟是這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