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天空中,淅瀝的小雨已經下了三天三夜,草茸此時正紮著馬步蹲於長廊下。
風華正茂的少年長著一對濃密英挺的劍眉,煞是好看,但此時卻不自覺的皺著,分外憂愁。
青木端著茶盤從長廊拐角處走來,茶壺上冒著濃濃的霧氣,茶盤放在石桌上發出幾聲極小的‘哐哐’聲。
青木立於一旁站定,他知道少爺為什麼如此憂心,少爺是將軍府最小的孩子,頂上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
以前隻有少爺的大哥跟在老爺身邊在外征戰,但一年前,少爺的大哥在與外敵征戰時鄖了性命,便是大小姐力排眾議跟在老爺身邊。
但兩個月前,二小姐在老爺與夫人的通信中知道大小姐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明白邊關醫療有限。
二小姐便偷偷采買了些藥材和被褥,帶了老爺留在家中的一半緊急預備隊趕去了邊關。
少爺是家中的男子,在大少爺去世後理應繼其之後。
但二少爺實在是太年幼了,離征兵年限還差了四歲,皇命在上,斷不可違背,便是有心而無力,除了……
為此青木時常看見以前活潑貪玩的二少爺時時半夜起來操練,早晨更甚。
待半個時辰過後——
“少爺,茶溫好了”,青木邊說邊斟茶。
草茸放鬆身體,慢慢縮小馬步,收回手指的力量。
坐在石凳上品了幾口茶後,草茸看著廊外的雨幕道:“青木,二姐離家幾日了?”
青木恭敬答話:“少爺,兩月有餘。”
“那早該回信了吧!”
看著少爺此時的模樣,青木欲言又止說不出什麼話來,便低下了頭。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草茸聽力敏銳翻身坐起,快步向大門跑去。
青木還沉浸在不能為少爺分心而自責時,隻覺一陣風掀起他的頭發,抬頭一看石凳上空空如也。
門丁打開大門,一個身穿戰甲的人出現在大家眼前,他的狀況實在不算太好。
頭發潮濕雜亂,甚至還能瞥見幾片樹葉,衣服也濕透了,褲腿邊緣都粘著黃褐色的泥水。
看此情景,草茸的心往下沉了沉,這是情況有多緊急才能如此。
門外的人見到草茸便單膝跪地雙手交握立於頭上。
眼睛俯視著地麵說道:“二少爺,我叫天青是老爺此次派回的驛卒”。
草茸上前幾步,雙手扶在天青的兩臂將人往上托。
沉穩的對人說:“天青,你路途勞累,先去沐浴更衣,吃些溫飽飯再說”。
他沒有馬上讓人告知他情況,因她阿娘今早去了乾隆寺祈福,府裏主事的人便隻有他了。
故而他迅速讓下人備了熱水給他沐浴,煮了熱湯,做了飯食。
待人安頓好後,草茸轉身果然看見青木側立在他身旁,微撇的眉頭鬆展開來。
他道:“青木,去把小千牽來。”
青木低頭說了句,“是,少爺”
不一會兒,一陣馬蹄聲傳來,小千遠遠的看見草茸,就踏著小碎步歡快而來。
小千低頭蹭了蹭草茸的脖頸,草茸也伸出雙手抱著小千毛茸茸的馬頭。
青木就看見少爺輕輕揚了揚嘴角,青木記得上一次少爺笑的時候還是一年前的中秋節。
那時大少爺還沒有出事,一切悲傷都沒有發生。
草茸牽著小千向外走去,青木忙跟於身後。
“青木,你不必跟著了”,草茸帶著少年音的聲音從前麵傳來,細聽還能感受到其中帶著的一絲輕鬆。
青木立馬站定,恭敬回道:“好的,少爺”
馬蹄聲停住,草茸的聲音響起。
“青木,到庫房領五兩銀子,去街上給自己買些好吃的,暖和的衣服,別虧待了自己”。
話完,也不管青木聽到還是沒聽到,就翻身上馬,騎著小千向乾隆寺的方向離去。
青木明白少爺話裏的意思,看那驛卒的情況,應該是邊關告急,就算少爺沒達到征兵年限。
在這種特殊情況裏,少爺也可以上前線去殺敵,不會空有一身武藝而無法施展,還可以為兄報仇,保家衛國。
不用龜縮在這京城中, 日日安圖享樂。
他知道少爺是開心的,即便一去不回。
而青木自己,因為死契的原因也是自己甘心所以是無論如何都要跟著少爺一起的。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他懂少爺,少爺也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