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份查清了。劉少強,男性,28歲,無業,繡城本地人,未婚。”
“通知他家裏人了沒有。”
“哦,通知了,他們一會就到。”
幾天前,繡城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在荔河邊發現一具屍體。
一個竹筐在河麵上下漂浮,上麵還一群紅頭蒼蠅飛來飛去。裏麵是一具殘屍,腰部以下被截斷,因為被水長時間浸泡,屍體已經發生浮腫變形。
*
白露過後,氣溫驟降。
秦嶺淮河以南地區的人們似乎還沒有換上秋裝。
這天一大早,傅空青就匆匆忙忙趕往地鐵站,準備參加“彼麗弗”的麵試。
到“三裏橋”一共需要四十分鍾。傅空青倚著欄杆,閉上眼睛。
【回憶】2011年的冬天,是繡城有記錄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季。
這天,繡城下起了大雪,教導主任連續第四天來到高三九班門口,因為前三天,傅空青都沒有來上學。
本年度的最後一天,學校隻上了半天課,唯一的感受就是無盡的寒冷。
與此同時,海南三亞,後海村。
9點,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與市區的繁華不同,每當夜幕降臨,這裏便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在一家大排檔內,傅空青正抱著一碗粉吸進嘴裏。
“咱們出來都第四天了,還沒人找你嗎?”
坐在傅空青對麵的這個人名字叫秦風,是傅空青所謂的“朋友”之一,比傅空青大兩歲,但是很早就沒有上學了。那個非主流的年代,他總是一副頹廢的樣子。
“你看,這麼多未接電話。”傅空青有一些得意。
“要是他們找到你,你就說是我帶你來的。”
“這怎麼行,明明就是我想跟來的。我才發現,出來這麼自由,真是不想回去了。”
看桌子上的玻璃瓶都空了,傅空青向服務員又要了兩瓶冰鎮可樂。
“來,為我們的逃離城市計劃幹一杯。”
傅空青用瓶起子把瓶蓋撬開,拿紙巾擦了擦瓶子上麵的水珠,從旁邊的竹筒挑了一根白色的吸管插了進去。
“誒,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麼要離開繡城?”秦風問。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是同類人,同類之間不是應該惺惺相惜嗎。”
“同類人?”
“是啊。”傅空青低著頭。“我們,都生活在不幸福的家庭。”
“所以,你之所以逃出來,是希望他們能注意到你?”
“你呢,你不也是一樣嗎?”
“我跟你不一樣,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一個人,過著流浪的生活。可能對我來說,父母,隻是一個偉大的名詞吧。”
傅空青看著秦風頹廢的模樣,不知說些什麼。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難過,因為歌頌父愛母愛的文章多了,我們就會對這些抱有幻想。我沒覺得他們被歌頌得有多偉大,至少沒有像書裏寫得那樣。”
“你應該慶幸他們沒有丟下你,不像我,估計我哪天惹出了什麼事,連【探視】的人都沒有吧。”
“呸你個烏鴉嘴,你要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嗯!我們都要好好的,幹杯。”
玻璃瓶碰撞的聲音,在那個時候,格外動聽。
從大排檔出來,傅空青來到沙灘上,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拍照的,有彈吉他的,還有小孩子在燃放手中的煙花棒。傅空青盯著這些人,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給你。”
趁傅空青不注意,秦風從附近的攤位購買了一些煙花棒。
“這是…你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把自己的想法隱藏起來可不好哦。”
“我哪有。”
“你剛才的表情,我再熟悉不過了。從小到大,我都會習慣隱藏自己,不讓別人發現自己在想什麼。其實這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