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在藝校集訓的最後一天,下午手機震了三下,從褲兜裏掏出來看了一眼。
班級群炸開了鍋,顯示他被@。
鍾·內務總管·實「@大慈大悲 懷哥明兒能回來上課嗎?老李問的。」
班長佟黎「@大慈大悲 班任今天找你來著,不知道啥事。」
李欣欣「你們聽說了沒,咱班好像要來轉學生了。」
鍾·內務總管·實「高二下還轉學?多少也有點不太聰明的亞子……」
學委土豆「我隻關心帥不帥。」
……
要轉來新同學?許懷嘟囔了一句。
另外兩條微信是他發小——鍾實發的。
鍾老實「懷哥嘛呢。」
鍾老實 「爺爺理我。」
許懷沒回,鍾老實一個常年閑蛋的人,有事早說事了,用不著沒屁擱楞嗓子。他重新帶上耳機,雙手往大腿褲子上一搓,搓掉手汗,握緊早被沁得濕粘的鼓槌子,閉上眼睛,繼續練今天要考的節奏型。
每個月的集訓,高強度的一套訓練下來,讓他極度煩躁。
耳機裏放的不是什麼歌曲,而是節拍器。
這讓本就枯燥無聊的練鼓時間,雪上加霜。
他說,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瞬間就理解女同學的苦了。
許懷這一練,就是十二三年。
說不上喜歡,頂多算習慣了。
五歲時他爸也沒經過他同意,就給他塞進藝校。現在想想,如果這些時間不練鼓,也不知道幹些什麼好。他不是鼓癡,就是單純的刻苦。他覺得這是男子漢該有的樣子。
鼓老師從小就說他天分好,天生就是打鼓的料,心板比別的學員強出一套動次打次。太小他不懂,練到現在也成了藝校打擊樂組的扛把子,才略有些成就感。
就是這下雨似的手汗,挺耽誤事兒。
……
許懷是藝校的尖子生,有特權。三中都要給點麵子。號稱全省升學率第一的重點高中,往後數十位,升學率加起來都不及他一家獨大。
曠課早退那可是要“侵豬籠”的。他們高二18個班,總共也湊不出一雙手指的頂尖藝術生。
為了升學率,即使許懷文化課一直墊底,學校也當他是大熊貓一樣寶著,穩高校能撿一個是一個。
國內數一數二打擊樂專業的大學,每屆隻招1-2個學生。簡直是大海裏取繡花針,用許懷的話說,不如給他們摘個星星吧,比考打擊樂專業簡單。
……
眼看近黃昏,陽光都橘了。透過窗外光禿禿的樹枝,有種毛卷卷的靜逸。
北方的冬天,入夜總是眨眼即至。
最後一縷暖陽,正巧落在高二平行2班的門牌上。
……
許念在政教處辦完轉學手續,收到他媽媽的微信。
「念念,還順利嗎?媽跟學校打過招呼了,單位事多,你辦完手續聽學校安排,晚上自己弄點東西吃。」
「好。」
辦入學是許念一個人來的。本來他媽媽也要來,無奈剛從外省調崗回來,單位要忙的事多,隻能讓許念自己來。
政教處挺寬敞,比他之前的學校要氣派得多。有專門一麵牆,頂天立地的櫃子裏擺滿了各種獎杯和榮譽證書。從他進到校園起,就覺得不像個中學。正門口進入,是學校平麵示意圖。這占地麵積大的,堪比大學校園。
許念從南方來,沒見過雪。他走在操場上,腳下的雪吱吱響,還有點興奮,轉了兩個圈,抓了一把雪花,在嘴邊一吹。
東北的雪可沒他想像得輕盈,隻吹出一口“仙氣”。
“許念同學,一會你班主任帶你去班級。歡迎來到三中。”
一個聲音把他的思緒拽了回來。說話的是政教處主任呂女士,許念這一下午,隻記住這位呂女士的大紅嘴唇子,和恨不得給自己舉高高的鞋跟。甚至呂女士自我介紹了兩次:“叫我呂主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