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和魏知機很是相處了一段時日，那時魏知機隻當他也是淪落天涯的傷心客，經常會找他說些閑話，言談之中沒少提往昔歲月。
魏知機素來目中無人，到老依舊是這個脾性，大約因此沒去修佛選了修道。
陸升不敢說很了解魏知機，但確實對魏知機有點了解。
如今的魏知機正是官場得意之時，當有不少人送他厚禮，像這種茶葉糕點之類夾帶些東西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但魏知機心思敏捷，怎麼會不檢查一番就轉贈別人送的禮呢？
魏知機為了魏琳琅真是……做得出……
陸升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地敲擊，最終道：“也罷，收起來吧。”
墨羽也瞧不出主子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問：“三叔，今晚上還要去捉賊麼？”
陸升搖搖頭，道：“我要歇著，你若是能撐得住，就去梧桐院附近守著，說不定會有收獲。”
墨羽白日歇息了一會，倒也不累，就問：“為何是梧桐院？”
陸升道：“今早胖丫頭去西魏的車出了事，車軸被人弄壞了，你猜是誰弄的？”
墨羽呆了呆，道：“成錦。”
“對，除了他還會有誰？”
陸升笑道：“這件事，成錦自以為做的隱秘，誰知道胖丫頭知道是他，魏知機知道是他，我們也知道是他。甚至……連宋娘子隻怕也知道是他了……”
真失敗呀，嗬嗬。
成錦這個小人，自以為做的無人知曉，卻不知人人都知道他在做什麼。
墨羽不解地問：“宋娘子？”
陸升道：“這位宋娘子是個了不得的人，擅長卜算，人又聰穎……想來也是，能把皇甫嵩這狗東西教導出來，隻能是個厲害人物。”
墨羽心想，那個長得聰明伶俐的皇甫嵩怎麼就招惹主子了？讓主子提及時頗有些咬牙切齒。
墨羽點頭，“嗯，知道了。”
陸升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丟給墨羽道：“收著。”
墨羽問：“這是什麼？”
“宋娘子送給我的藥水，用來偽裝再好不過。”
墨羽的手就抖了一抖，問：“三叔，她，她知道你……”
陸升無所謂地道：“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但她現在和西魏站在一條船上，魏知機和我結盟，魏琳琅信任我，宋娘子知道我不方便以真容出現在人前，便送了我這個，以示交好的誠意，隻怕也有警告震懾的含義在內吧。”
反正說起來就是很複雜的關係，簡單來說，宋娘子幫他就是等於幫胖丫頭，幫魏知機。
胖丫頭的身邊……很有些能人……這輩子當不會再讓親人們痛惜了吧……
陸升陡然想到了大哥，想到了娘，想到了自己……
心情倏然低落。
墨羽將藥水貼身收好，問：“那我今晚就去梧桐院守著？”·
“嗯，”陸升懶洋洋地躺倒在床上。
屋子裏的味道並不好聞，糕點的香味，屋子裏的黴腐味、劣質蠟燭燃燒的味道，不遠處馬廄傳來的味道……混雜在一處，若是以前的陸升一定覺得無法忍受，他被愛重著長大，享過別人享不了的福，如今卻也能吃別人吃不了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