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圖景一定是所有人從未見過的,無論是在場的八位當事人,還是隻看個熱鬧的後世眾生。
太陽已經慢慢向西斜了,血色的光芒照滿了七位少年的臉龐,也照亮了錢樓衍的後背。快要日落了,天邊已是一片橙紅,風也變得柔和,吹來隻帶走細細沙塵。城外酒家門外的大道上,七位少年與錢樓衍所率軍士各站一側,距離不遠也不近。
沈柚和陳白站在最前麵,也是最氣定神閑的兩位。黃塵、金葳和王牧之分居兩側,而程南梧和李濂站在他們身後,手中已暗暗握緊兵器。
另一側,錢樓衍還是沒從馬上下來。他背對著殘陽,肆意地揮動著手中的佩劍,像是在不斷挑釁。他的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軍士,看著就讓人心生畏懼。
酒家裏吃酒的賓客早就四散而逃了,京口城的南城門也還有一段距離。一時間,仿佛整個天地間都靜止了,都安靜了,隻剩下斜陽大道中相向的七子和錢樓衍。
麵對錢樓衍不住的張狂舉動,沈柚微微側頭,小聲問陳白:“怎麼回事?”
“你還別說,真是他送我和子羊過來的。”
沈柚感到一頭霧水,無法理解,隻搖了搖頭。
“公子柚,什麼話要這麼耳鬢廝磨的說啊?”錢樓衍一貫的狂悖。
“耳鬢廝磨是這麼用的嗎?再說,宗林和你很熟嗎?”黃塵率先回擊。
“想不到,當年畏畏縮縮不敢上台······哦不對——是沒資格上台的黃秋得,如今是這般伶牙俐齒啊!”
“那可真是晦氣,居然被你記住了名字。”黃塵毫不客氣。
錢樓衍冷笑一聲:“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七子齊齊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心想:不是你先挑起的嗎?
“銜兒不懂事,我這個做哥哥的替弟弟向你們道個歉。”錢樓衍翻身下馬,但未曾有微躬,身體筆筆直的。
“有話直說。”金葳最厭煩這些話術。
“給你們挑明了吧,我知道公子柚你想問什麼。”錢樓衍看上去毫無歉意,聲音依舊洪亮:“其一,是胞兄從東京寫信讓我們兄弟各自帶著麾下府兵和部分臨安軍前往吳中至華亭的官道上圍堵你們的;其二,你們也知道,我爹是臨安郡守,我家又是名門望族,自然是具備充足的理由調兵的;其三,我和我弟分開行動,他這個人比較急,走的快了些,我呢比較慢,運氣呢也比較好,自然就遇上了陳姑娘和這位王公子,為了報答當日滿覺隴詩會上陳姑娘並未讓我難堪的情誼,就做了個順水人情把他們送到這裏來了。”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啊?”黃塵打斷了他的話。
“和他廢什麼話,一個文弱書生,把他直接綁了送回臨安!”
眼見著李濂又要衝動,沈柚一邊眼神示意程南梧把他按住,一邊向錢樓衍作揖:“多謝季長兄,此等人情我們莫不敢忘。”
陳白也順勢作揖。
錢樓衍回了個禮,便匆匆上馬,掉頭離去。
“這讓人看不懂啊!”李濂又疑惑了。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陳白問沈柚。
“問你不就好了。”
“也對,”陳白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王牧之,“是真的。那天在山中,的確碰到了錢樓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