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榮國夫人進宮請安，秦太後令所有人都退下，緊閉殿門與她密談了一個時辰。
之後，榮國夫人去了紫薇殿看貴妃，而太後，則派人去請百裏灝。
可直到掌燈時分，他才姍姍來遲。
“母後叫兒子過來，不知又有何事？”
“聽說，皇帝昨晚在寶華殿盤桓，直到夜半才離開。”
百裏灝臉色很是不好看，“是誰又在母後麵前亂嚼舌根？朕看那起子下人都該狠狠打上一頓。”
“皇帝不必遷怒，是哀家讓你的心上人受委屈了，要撒氣衝哀家來就是。”
太後這麼說，百裏灝自然不能接話，隻撇過了頭，語氣裏透著不滿：
“母後，許氏落胎的事本不與卿卿相幹，最後卻屬她受的委屈最大。昨夜卿卿哭了半宿，直說要回靜雲山去，再不踏進宮門半步了。母後，小產一事是誰做的，兒子知道，相信您也心知肚明，若說遷怒，難道您不是因為方姑姑的事，在遷怒卿卿嗎？”
秦太後閉了閉眼，果然，那個狐媚子事情敗露，又開始挑撥皇帝與她對著幹。
為今之計，隻有以退為進。
“灝兒，哀家知道，你想把雲氏留在身邊。那麼，就得給她個名正言順的位分。”
百裏灝沒料到她突然這麼說，脫口而出：“母後您……同意了？”
“哀家可以答應你，封雲氏為妃。”
百裏灝喜出望外：“多謝母後！！”
太後豎起手心，“別忙著謝，哀家有個條件。”
“母後請說。”
“雲氏封妃後，若誕育皇嗣，哀家可以讓她自己撫養，隻有一條，大烈下一任的君主，不得出自她的腹中！”
“母後！這又是為何？您還是對卿卿有偏見？”
“這與哀家對她的觀感無關，哀家擔心的，是後世史筆如鐵，是皇帝你的名聲！”
秦太後痛心疾首，“灝兒，你不知道當年先帝賜婚，哀家看著你委屈憤怒、鬱鬱寡歡，作母親的心有多疼！為了不讓你永遠屈居人下，哀家和你舅舅冒著身死族滅的風險，千辛萬苦幫著你爭下了皇位。可皇位再難得，也難不過人心。
哀家知道你從小就喜歡雲氏，但她差一步就成了齊王妃，這件事誰人不知？民間關於你得位不正的傳言屢禁不絕，若再傳出桃色醜聞，如何讓天下歸心？是，哀家當初待她苛刻，是有私心在，但更多是因為擔心你。
灝兒，我們母子有今日，不易啊。”
這字字句句，端的是情真意切，哪怕百裏灝之前埋怨，此刻也不由動容：
“母後，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個好皇帝。總有一日大權獨攬，乾坤獨斷，到時看誰敢再說什麼？”
“哀家相信你。為了你能得償所願，哀家可以自食其言，哪怕朝野非議，日子一久，總會慢慢淡去的。可是灝兒，若將來你因寵偏私，要立雲氏之子為儲君，今日壓下的不滿必然會反彈，到時百官會如何反對？史官會如何記載？甚至你們將來的孩子會如何受流言困擾？這些你想過嗎？”
百裏灝啞口無言，他曾經或許想過，隻是從沒想得這麼深。
他所設想的與雲冰卿的未來，也就止步於“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