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跟在隊伍最後,不停的微笑著。像是要將最好的樣子讓母親記住。想讓母親放心,你現在還好,是嗎?
父親和母親出身貧寒,家鄉是在某個非常貧窮落後的小鄉村。原本,父親隻是想安安心心的在鄉下過一輩子。他沒有野心,卻在和母親結婚後,發現不能如此。
他想要母親過好的日子,然後,去了大城市。幾經曲折,最後入了斬神。父親因為常常做農活,身體素質本就好。故而,雖然係統鍛煉遲了些,但還來得及。而且,父親很聰慧,許多道理都一點擊破。
不知不覺之間,就得到了上麵的人器重,十幾年後,成了斬神的繼承者。
本來,有墓地可以埋葬母親的骨灰,可惜在這個流行火葬的年代,父親執意的想要將母親安葬在鄉下。
不知走了多久,腳開始酸痛不堪。這對鍛煉有道的蘇凜而言,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但她就是覺得累,非常的累。累得連呼吸都覺得疲倦。
平滑的水泥路變成了泥土小路,一腳一個印的走在被雨渾濁的泥土裏。黑色喪服被染上了泥土的顏色,天空也格外的陰沉不堪。
大約十餘分鍾後,隊伍到了墳地。將棺木輕輕的放在一旁,掌旗的人將旗幟插在墳墓四周。靈位早已經濕透。看不見眾人的表情,天空越來越陰沉。四周隻剩下雨聲。
父親接過靈位,擦拭了上麵的雨水--這顯然沒有多大用處。父親的表情,是溫柔對待愛人的深情。但那深情之下,還有一絲陰霾。那是對什麼感到懊悔。
隨後,父親將靈位放在平放在地的墓碑上。靜默的看了一會,說:
“待雨停了就下葬吧!一切麻煩諸位了。謝謝!”
言外之意,父親的意思是說“如果想要回去的人就可以先回去了”。但不知是沒有傳遞出這個意思,還是其他。僅有幾個身體較為虛弱的人先行回去,其餘人皆穿著雨衣佇立在雨中,默然無語。
突然,蘇凜對父親說,蘇凜去附近走一走。父親點了點頭,囑咐蘇凜小心路滑。
蘇凜走裏人群,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當走向一個拐角,人群徹底的消失在視線裏。風輕輕的吹過,雨衣的帽子被風吹翻搭在肩上。雨水打落在身上,沿著發梢留下。
如果什麼能夠如同雨水連接天與地一樣將蘇凜與世界的情感連接起來,那麼蘇凜就可以感受到蘇凜應該感受得到的悲喜歡樂?可是,這似乎是沒能連接好的感情,就任其繼續下去,或許是一種幸運?
理解就好,不用感覺如同父親一樣的悲傷,然後在心中如同蒼天一樣的悲泣。然後讓這種悲傷在心中蔓延,到了最後連蒼天的哭泣也感動不了自己。理所當然的,也不能如同蒼天一樣的哭泣。剩下的,隻是一具如同枯骨的身體。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媽媽。
……
Jesussaid,behold,Istandatthedoor,andknock。Ifanymanhearmyvoiceandopenthedoor,Iwillcomeintohim。
Revelationchapter3verse20
(耶穌說:看呐,蘇凜就站在門外叩門。若有聽見蘇凜聲音就開門,蘇凜要進到他那裏。)
(啟示錄第三章第二十節)
媽媽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據說,母親在與父親結婚後太過無聊太過悠閑,才去天主教堂打發時間。雖然打麻將也能打發時間,隻可惜母親對這玩意兒的興趣,屬於暫時性和間歇性的。
但是,蘇凜從未相信這個“據說”。理由很簡單,不可能。但蘇凜也未曾對這個“據說”作出任何質疑。
蘇凜一直都是這樣,隻要他們認為好就好。至於喜歡什麼崇拜什麼信仰什麼,都與蘇凜無關。就好比,別人總是說,父親在母親麵前太沒威嚴,太丟斬神的臉了。可蘇凜從不如此覺得。
這樣的想法,蘇凜隻與雷藍說過。雷藍微笑著看著蘇凜,--用著很淡然的口吻說:“凜,這樣就好了。真是羨慕呢。”
蘇凜全然聽不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和所說的羨慕。蘇凜一如既往的看著他,被風吹拂起的頭發,有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