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蘇芮頭痛欲裂。
疼,是她現在唯一的感覺。
她緩慢地睜開眼。
看了看麵前牆上掛著的紅色宣傳海報,還有一本被撕下不知多少頁的日曆。
又看了看身上,蓋著的一個包邊大紅花被子。
這大紅花被好像是幾十年前流行過的,這間磚瓦房的樣子也跟幾十年前自己下鄉時住過的很像。
她這是在哪兒?
“小芮,你醒了?”
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碗湯。
這……這不是王少軍嗎?
他怎麼在這裏?還這麼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五歲。
“你……王少軍?”
“媳婦,你的頭,沒事吧?”
男人看見自己媳婦錯愕的樣子,趕緊把碗放在木桌上,快步走到了床邊,緊張地摸了摸杜蘇芮的頭。
杜蘇芮還不習慣眼前這個算陌生人的碰觸,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媳婦?她什麼時候和王少軍結婚了?
杜蘇芮知道年輕當知青的時候,村裏的王少軍喜歡自己,但她還是陷入了李明陽用甜言蜜語編織的故事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王少軍。轉頭嫁給了同是知青的李明陽,兩人一起回了城,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想到自己的女兒,杜蘇芮心如刀絞,忘了再繼續觀察眼前的情況,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還那麼小,她剛學會說話啊,你們怎麼舍得下手的……”
“媳婦,媳婦,你怎麼了?”王少軍最見不得自己的寶貝媳婦哭,趕緊給杜蘇芮擦眼淚。
這肯定是夢。
然而王少軍掌心傳來的溫度,又在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
可她記得自己剛才是在前夫李明陽的家裏啊。
當時她剛從精神病院被放出來,就衝到了李明陽的家中。
……
“李明陽,你還我女兒。”
杜蘇芮死死抓住李明陽的衣襟不肯放手。
“滾開,你個死瘋子。”
李明陽戴著金邊眼睛,看起來斯斯文文,若不是同床共枕過那幾年,杜蘇芮也想不到這個男人如此心狠手辣。
狠毒起來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
“我沒瘋!你還我女兒!還我的月月。”
杜蘇芮哭喊著用手捶打著李明陽。隻不過這雙手上布滿了燒傷的疤痕,其中一隻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因為燒傷嚴重,蜷縮在了一起。
“月月早死了。你命大,當年那場大火沒燒死你!杜蘇芮,你少來我這裏撒潑,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是京城最豪華的公寓樓,城市的黃金地段,也是城中最炙手可熱的居住區之一。
要不是杜蘇芮使了點兒手段跟著保潔員混進來,就憑她現在這樣,穿得破破爛爛,還有點兒瘋瘋癲癲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小區,就更別說是李明陽的麵前。
李明陽用力掰開杜蘇芮的手指,一根一根,幾乎要將對方的手指掰斷。
此刻,李明陽的話像一把尖刀,深深刺進杜蘇芮的心髒。她的震驚和心痛已經大於一切,完全感受不到手指上傳來的疼痛。
是啊
三十年前的一個夜晚,杜蘇芮抱著月月在家裏等李明陽回家,兩人當晚準備商量離婚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家中就著起了大火。
杜蘇芮被困在房間內,她抱著月月想要衝出火場,可門好像在外麵被抵住了。任憑她怎麼撞也撞不開。濃煙嗆得她睜不開眼睛,喘息困難。
沒過一會兒,杜蘇芮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月月也不在旁邊。
原來,那天她被救了下來,但月月年紀太小,吸入了太多的濃煙,當場死亡……
杜蘇芮還沒來不及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就被莫名奇妙地連人帶床送進了精神病院。
理由是神誌不清,縱火燒死孩子。
送她進來是李明陽,還有趙曉雪。
這些年來,無論她怎麼證明自己是正常人都沒有用。李明陽在外麵混得風生水起,一直給這裏的院長塞錢。
直到前段時間,新院長上任,李明陽還沒來得及疏通關係,她趁機才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