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如錦緞一樣鋪在朱紅色的實木餐桌上。
“吃飯了!”
母親喊道,已經將早飯擺上了餐桌。
楊易楓剛漱洗過,一綹頭發濕濕地歪在一邊。
弟弟楊易帆正坐在沙發上手拿遙控器換台。
這是一套標準的四居室房屋,客廳與餐廳一體相連。
“小楓,你昨晚沒有睡好嘛?”母親朝碗裏盛著粥說,“眼睛還是紅的。”
“呃?這樣嗎?”楊易楓揉揉眼睛,心裏知道是因為昨晚那個夢的緣故。
“哥哥什麼時候睡好過?自從亞玲姐走後——”
看到哥哥要發飆的眼神,弟弟楊易帆馬上住了嘴,從飯籃裏抓起一個包子,緊咬了兩口,連同下半句話一起咽下去了。
“洗手了嗎?!”母親叫道。
“沒有。”
“沒洗手就吃東西?!”
“已經咽下去了,怎麼辦?”楊易帆裝作一臉無辜地說,“再吐出來嗎?”
“你這個崽子!”母親嗔道,“快去洗手,喊你爸吃飯!”
“爸爸不餓,餓了,自然會回來的。”
“嗬,你這個崽子,皮癢癢了是吧?”母親手裏拿著木勺,佯作要打。
楊易帆躲到一邊,分辯說:“有花木做伴,爸爸不會餓的。正好,飯也省了。”
“說什麼呢?”父親拿著修剪刀進了門,“你這個家夥!”
——楊父每天早上起來的偉大事業,就是修剪後院裏養著的幾盆花木。
“沒什麼,我和哥哥正商量——誰去喊您吃飯呢。”楊易帆賠著笑臉說,“可巧,您老就回來了!”
“臭小子!”
……
對於這個弟弟,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氣,也都有些無可奈何。
“小楓,你今天臉色不大好嘛?”父親一臉關切地說。
“呃——這樣明顯嗎?”楊易楓有些慌張了。
母親遞過飯碗說:“都掛在臉上呢。”
“哦,哦,可能是——昨晚睡晚了吧——”
楊易帆用臂肘捅了捅哥哥,揶揄道:“是不是,想亞玲姐了?”
“胡說!”楊易楓矢口否認。
母親看著兒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要不,再找亞玲談談吧?”
父親歎了口氣,道:“算了吧!有什麼好談的!”
母親有些不甘,說:“幾年的感情,談談有什麼呢?”
父親回道:“人走茶涼!走了的人,心還在這裏嗎!”
母親又說:“談談,或許——還可以挽回呢。”
……
“媽媽!”楊易楓提高了聲音。
一家人馬上噤口了。
在這場爭論中,顯然,楊易楓的脾氣獲勝了。
如此看來,發脾氣好像是解決爭端的最好方法,它起到了壓倒性的威懾作用。
——其實不然。
易楓心裏知道,在這裏真正起作用的,是家人的關愛——沒有愛的爭吵,誰也贏不了誰。
……
空氣裏,充斥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楊易楓心裏有些難過,覺得自己把吃早餐的氛圍破壞了。
他不想這樣的,心裏害怕別人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受虐,何況是家人親人呢?
他有意打破沉默說:
“呃——該吃飯了吧?等會還要上班呢,嗯,小帆也要上學呀。”
“對對對!吃飯吃飯。”母親馬上回應道。
一家人開始默默地吃起了早飯。
楊易楓覺得有些難為情,又找話說:
“小帆,那個呃——遙控器不是在你那嗎?換個台嘛!”
“好嘞!”楊易帆也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樂意著配合。
“你們想看什麼?”
手裏卻不停地摁著遙控器。可見,詢問隻是象征性的客套話,並不是真的征求大家的意見。
電視頻道不停地跳換著。
“隨便看一個吧,早晨能看多大會!”父親說。
電視又跳轉了一個頻道。
母親說:“就看這個吧,晃得我眼睛疼!”
電視屏幕上排列著一行金色的字幕:重生的力量——紀念西貢地震周年特別報道。
——這是重播。
一家人都怔住了。
電視畫麵:一邊是倒塌的房屋,斷壁殘垣;一邊是災後的新建,整齊板房;記者的采訪,主持人在解說……
鏡頭不停地切換跳躍著。
“西貢地震過去一年了嗎?”
“什麼一年?兩年了都!這是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