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蘭端上桌的紅燒兔肉,放的粉末是砒霜。她之前聽時光和郝衛國談話,得知父親死於郎中之手,但時光並未承認。暗中唆使張三、胡四行刺時光時,心裏仍擔心殺錯人。舅舅曾跟她分析過:一個郎中,手無縛雞之力,怎能殺死一個彪悍的土匪頭子?講出去,哪個相信?你懷疑他酒肉有毒,張三、胡四二人雖然能證明時郎中去過山上,可他二人也證明了他徒弟既吃了,又喝了,這又如何解釋?春蘭啊,中毒原因沒查清之前,切勿動手,殺錯了人,會後悔一輩子。她認同了舅舅的分析,雖然最近問詢城西胡家藥鋪胡老板原因,胡老板一口咬定是時郎中,說這種稀奇古怪地殺人法子,隻有他才能想得出。但她聽出胡老板也是連蒙帶猜,暫時罷了手。這次成功救出副政委,她意識到時郎中確實有計謀,相信了胡老板的猜測。更何況他徒弟親口承認是他師傅殺了父親?一路上血脈噴張。她無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怒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隻要是他殺的就行。她已經等了近六年多了,再不報仇,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她當然知道,毒死他全家是要遭天譴的,但她已無所顧忌了。天譴就天譴吧,她也沒想繼續活下去,一俟三人倒底下,她便吞下毒藥,與殺父仇家同歸於盡。眼看自己的報仇計劃就要成功,豈料李小飛進門就吃,讓她大吃一驚。她不能讓自己的救命恩人給時家陪葬,喊李小飛離桌後,心情緊張地偷窺桌上三位,心情卻很複雜:馬上就要完成自己為父報仇的心願了。老伯,不要怪我啊!都是你兒子作的孽,要怪就怪你兒子吧。沒想到完美的計劃,被小東西攪黃了。這是天意,天意啊!她趴床上愈哭愈烈,哭老天不睜眼,讓她一家慘遭橫禍。哭她父親有眼無珠,養了“龍哥”白眼狼。哭她短命丈夫狠心丟下她。哭自己是個沒用的女人,報不了殺父之仇。
她哭的昏天黑地,身心俱焚。
二
晚飯後,蘇鵑扶董保民進會議室,相互點頭後,蘇鵑進廂房。
李小飛帶郭芬進門,董保民微笑著朝她點點頭,問她父親的腿傷好了沒有。
郭芬坦然糾正,說父親不是腿傷,是腰傷。
董保民頓了一下,點點頭說,對對對,是腰傷。
時光讓李小飛同誌帶蘇娟同誌過來,待她坐定問:“蘇鵑同誌,請你理解,對你的審查是組織程序。現在好了,安縣來了從事地下工作的同誌。你曾說,你在途經安縣時耽擱了幾天,還在聯絡站住過,應該認識郭芬同誌吧?”儼然一副疑慮重重的神態。
蘇鵑故意緊盯著她,左看看,右瞅瞅,緊皺眉頭好像在回憶,然後搖頭說:“我印象中,接待我們的不是她,那位女同誌好像也叫郭芬。”
郭芬神情自然的說:“你不會記錯吧?再想想。我印象中,好像接待過女同誌。但我可以肯定的說,我沒見過你。你是何時去的聯絡站?”
蘇鵑說好像是----,對了,有兩個女同伴可以證明。不過她們的去向是高級機密,不能公開。
郭芬冷笑道:“怎麼?在遊擊隊也不能公開?你先說說,安縣聯絡站駐地,是誰跟你接街頭的。”
蘇鵑似有為難地看看時光,又看看董保民說:“我的行蹤也是秘密,我能不回答麼?”
時光和董保民微微搖頭,董保民嚴肅地說:“蘇娟同誌,請你配合,組織秘密不能公開,我們能理解。但你應該積極配合組織對你的審查。”
時光看她似有難言之隱,讓董保民帶郭芬同誌去廂房,他單獨和蘇娟同誌談。笑著說:“蘇娟同誌,你應該信任我吧?”
郭芬進廂房時,回頭瞥一眼蘇鵑,隻見她苦惱地點頭。
董保民陪她在廂房,耳朵仍聽著會議室動靜,隻聽蘇鵑責問:“我來遊擊隊,你們一直不信任我,還這樣地無禮。我納悶,你們為何對自稱郭芬的就那麼信任?你們從未見過麵,我能肯定,我見過的郭芬不是她,為何不相信自己的同誌?非得逼我泄露組織機密?”
接著是時光回答:“你問的好,你倆經曆不同。郭芬同誌長期戰鬥在本地,多次被捕,堅貞不屈,我是有證明人的。”
蘇鵑冷笑道:“我要不客氣地提醒你,被鬼子抓到憲兵隊,就憑當地連武器都少得可憐的遊擊隊能救人?也太小看日本人了。你們可以不信任我,但請求讓我跟安縣遊擊隊聯係一下,真相自然不需要我多說。”
沉默一會後,是時光的聲音:“可以,不過你不能親自操作電台,由遊擊隊的同誌代勞。”
董保民暗中注意郭芬,看上去她無動於衷,一臉的平靜。忽然,她竄出去,對時光激動地說:“我想起來了。我被捕時,好像在鬼子憲兵隊見過她,她當時穿的是日本和服。她是日本人,很可能是鬼子特工。”
董保民跟出來說:“小郭同誌,你能肯定看見的是她?會不會看錯人了?沒有證據的事不能瞎扯,事關人家的性命更要慎重。
郭芬略停一下說:“對不起,老實說,當時我也沒看仔細,隻是為遊擊隊安全擔心,激動了。”
時光煞有介事,說郭芬同誌提供的情況很重要,情況越來越複雜,蘇鵑同誌要說清楚。
“為何懷疑我,不懷疑她?”蘇鵑委屈地問。
時光已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郭芬同誌是經過考驗的。她還差一點來廣縣工作,要不是他父親不同意,我們早就並肩戰鬥了。先送郭芬同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