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牢房裏,參允靠著早已翻爛了的牆壁,看著地裏不斷鑽出的蟲蟻爬滿自己的身軀,撕咬自己的肉體。
那些黑色長蟲鑽入了他的皮肉裏,蒼白如骨的肌膚上出現不斷扭動的凸起,一鼓一跳,像是將要孵化出新生命的蟲卵。
伸手按了按小腿上的一個凸起,感受著裏麵的生命,不用睜眼就能看見它在裏麵扭得很是歡樂。
參允伸出手指戳了戳身上被鑽出的孔,掰開孔邊從裏麵揪出一條還未鑽遠的黑色長蟲的尾部。
黑紅色的血漿濺在手上,長蟲被揪出來時渾身還沾滿了鮮血,正扭得快活,參允溫柔的捏了捏,然後手指一用力,長蟲便化為黑色粉末落下。
剛剛被拽出去的那個孔流出了黑紅色的膿水,更多的蟲蟻順著這膿水鑽進剛剛那個孔,把那個孔撐得更大。
靡蟲感受到參允的威脅,卻仍不逃離,隻管大口地撕咬著這人的血肉。
傷口潰爛又愈合。
地上的黑色粉末也越來越多,但又有更多的靡蟲從地下鑽出,似是無窮無盡。
參允神色淡漠地看著露骨流膿的雙手,輕輕一合,雙手又恢複之前纖長有力的樣子。可惜這雙美麗的手還沒維持多久,就又有靡蟲從血管爬到手心處不斷扭曲著,撕開皮肉,露出頭來。
紅得發黑了的血液浸濕了身後靠著的石牆,流下了混著石灰的髒汙。
並不幹淨的石牆表麵早已被參允靠出了凹進去的形狀。
坑坑窪窪的地麵是被靡蟲鑽出的孔洞,有的如人眼般大,有的如發尖般小。
腳邊堆出小山般高的黑色粉末被一股邪風吹散於各處。
星星點點。
或許早已麻木,翻爛的不明物,或深或淺的痕跡布滿了這不堪一擊的牢房。被長久囚於此處的人似乎隻能百年如一日地望著天邊那輪紅日。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年歲易過,長風不留。
***
那不落的紅日一刻不停地吸食著人們的力量與生命,還有那僅剩不多的人性。
“啊——”
尖銳的聲音穿透耳膜,清麗俊秀的少年慌不擇路地跑著,身後被一群吞食者追趕著。
刺耳的謾罵、壓倒性的力量,阮行析最後還是被抓住,他實在沒有力氣再繼續跑了。
有些絆腳的長袍終於還是被撕破了,平時珍貴的布料最終還是被踩在地麵,染上灰塵。
殘缺的手臂不停地淌著血,滴滴答答染紅地麵。
誘人的氣息使那些於他而言算是強大的吞食者早已失去理智,他們一擁而上,像野獸般或撕咬或吸食阮行析身上的血肉與力量。
平時一個個人模人樣的奇能者在遇見可食者後,最終還是被欲望控製成為吞食者。
慘叫聲從一開始的尖銳到後來的嘶啞,路過的人不是漠視便是加入。
阮行析一臉絕望著周圍的人,修長的手指舉起又落下,卻是無法。
無人救他。
感受著身體撕裂的疼痛與體內力量的幹涸,卻隻得無神地睜大那雙平時充滿野心的眼睛。
自從他變為可食者的那一刻開始,以前的一切就什麼都沒有了。
咀嚼與撕咬的聲音回蕩在阮行析耳邊,久久不去。
他很想就這般死去,但不斷愈合的傷口與不斷恢複的能量卻是令他無能為力。
太疼了,鮮紅的顏色淹過視線,撕裂的疼痛漫上心髒。
阮行析想抬手反抗,露出白骨的雙手想要推開身上撕咬他的人。但那些啃噬他的那些人太強大了,他們想要控製住他太過容易。
逃不了了。
或許他這算不上精彩的一生,就要在此泯滅了。
“怎麼感覺最近可食者越來越多了啊。之前五年才出那麼一兩個,最近兩年特梅斯都出現了好幾個了,這都是第六個了吧。而且這個人不是那個奇社閣的人嗎,沒想到就算是奇社閣的人最後也落得個這般下場......誒,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落得個這般下場?”一個非奇能者的普通女人毫無觸動地與旁人討論著阮行析的慘狀,另一個女人眼裏還有著幾分不忍與悲哀,但也快要被這紅日給磨盡。
“或許吧。”
要到盡頭了麼。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畫著防禦符文的巡邏隊終於到了,他們將那些看似早已被欲望控製的奇能者拉開。
那些奇能者其實都還存有著幾分理智的,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反抗巡邏隊,畢竟跟這“美味”比起來,還是命更重要一些。
隻得不得已離開那早已慘不忍睹的“美味”,站在一旁蠢蠢欲動。
鮮血浸濕了暗紅的地麵,碎肉掉滿一地,原本華麗精致的衣裳早已破爛不堪,隻得堪堪蔽住那早已不見外層皮肉的身體。
巡邏隊按照以住的經驗迅速處理好這一切,雖然他們看向阮行析的眼睛裏也有欲望,但那對普通奇能者來說誘人的味道已大多被那防禦符文給隔開,實在無法隔開的那一些,訓練有素的巡邏隊也可將自己對其的欲望抑製住。
他們無視周邊奇能者投來的目光與普通人的私語,帶著血肉模糊的阮行析離開,隻留下一群久久不願散開的人與滿是血汙的現場。
***
“溫統領。”
巡邏隊隊長單膝跪地,恭敬的等候著高台座上那豔麗頹廢的金發青年下達處理那個可食者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