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城市此刻極美，
人間四月，萬物生長。
我的心卻始終在一座荒島上，這裏沒有四月，終年烏雲蔽日，沒有香甜的空氣，沒有草長鶯飛，我的心埋葬在這裏。”
——By 林鹿笙2019年4月23日
“小笙，你起來了嗎？早餐好了哦！”
媽媽溫柔的聲音在早上的六點三十分準時響起，此刻的林鹿笙已經從一個又一個晦澀詭異的夢裏驚醒很久，他安撫自己似的抱著柔軟的淡藍色薄棉被，藍牙耳機裏是那首小野麗莎翻唱的老牌爵士風格曲子，“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sing among the stars……”，多麼美好，林鹿笙喜歡爵士樂，喜歡這種近乎無法兌現的浪漫。
“來了。”
電動牙刷設置成三分鍾，不緊不慢，洗漱完畢，媽媽做的早餐永遠無可挑剔。林鹿笙乖巧地吃完。新鮮的蔬菜沙律裏有牛油果，現烤的麵包、嫩嫩的溏心蛋、番茄片做成的簡單三明治，明治牛奶。
早餐健康、節製和豐富調配得剛剛好。這就是他的媽媽，做任何事都不出錯，滴水不漏又左右逢源。
林鹿笙甚至沒有看過媽媽發怒的樣子。所有人都羨慕他有個情緒穩定為人溫和的完美媽媽。
“媽，我去上學了，今天晚自習可能會晚一點，你不用等我早點睡覺。”
“好的，路上小心。”
關門的瞬間，像是好不容易不再猶豫了，媽媽喃喃說道：“爸爸周末回家，你跟他說說話吧。那麼久了，你們……”
“我知道了。”林鹿笙提高聲調，回答短促而略微有些粗暴。
爸爸這三年隻有周末會回來，他主動申請外派，在外省負責公司最重要的項目，常駐在外很少見麵，見麵也基本不說話。這樣也好，不然那件事情過後，誰都不知道如何麵對朝夕相處的生活。
“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和好呢？”媽媽的幽怨沒有被聽到，她的聲音悶在房間裏。
走到書房，媽媽默默地收拾屋子，在整齊的高中學習讀物和參考書還有大量課外讀物的書籍縫隙裏，夾著一張又一張的白紙，攤開在手心，每一張都是觸目驚心的三個字。
“殺了他”。
殺了他！
不是林鹿笙的字跡，媽媽從第一次發現就聯絡過兒子的班主任，班主任熱情地先表揚了林鹿笙的種種：成績永遠都是前三名，文化課好美術音樂體育樣樣都好，還會幫助同學……不用問了，老師的眼裏，林鹿笙就是班裏的光，他受歡迎受喜愛，他和校園暴力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那就一定還是因為那件事情。
媽媽那像是永遠凝結在臉上的微笑此刻枯萎了，像一個精致的充氣人偶氣球突然泄了氣，她倚著牆的背逐漸向下，腿失去力量，頹然坐在地上。
那件事情。
還是那件事情！
他的兒子並沒有像表麵上那樣已經淡忘，他的笑容和她的笑容都像是小醜一樣反襯那些醜惡的事實。
如果仇恨、厭惡、扭曲，和美好、平靜、溫柔同時作用在同一個人身上，那麼其中強大的力量鬥爭不是讓一個人毀了，要不然就是讓一個人，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