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灌酒的陣仗,怕是今日起身還是個困難事。
留他與薑祁妄作陪,這可是個困難事。
裴肆對那小孩的了解,幾乎為零……
想弄個小玩意兒逗逗他,可撓破腦袋,也隻想出個撥浪鼓。
“那幼童喜愛之物,這小孩兒能喜歡?”
心中思量了一番,終覺得不合適的。
“可……這幹望著倒也不是個事啊!”
肆意的少年也莫名的拘謹了些,自己卻未察覺。
聽窗外風聲漸漸,海棠花和著雨洋洋灑灑……
這風裏帶寒,那小仙人身上雖穿了幾件兒,也經受不住的。
隻默默地微縮了縮有些蒼白的指節,斂了神情。
裴肆本就一顆心掛在他身上,這點微小的動作如何逃得過他的眼呢?
他站起身,環視一圈,未見著哪有多餘的衣裳。
低頭看看那灰撲撲的大袖衫,心說給給那小孩穿這稀髒的衣裳是不合禮數了些……
忽的想起老祖的囑咐。
“阿妄日子過得苦了些,可莫要當他是外人……他無處可去,裴家便是他的後背。”
一家人……裴肆倒有些懊惱。
他這些個禮數可不是未將他當做親人嗎?
也難怪那小孩兒對他總是客氣疏離呢……
裴肆回了神,也緩了語氣。
“天有些涼,阿妄再添件衣裳可好?”
話剛出嘴,裴肆就後了悔。
“這語氣,如何聽來也不是同輩之間的關心啊!”
“這張蠢笨的嘴,以後還是少說的好……”
那小孩兒隻怔愣了一瞬,明顯是發覺了這話裏頭的不對味。
卻依舊謙遜有禮的回應:“這春的衣裳還未送來,冬日的狐裘雖暖,添上卻也厚重了些……倒是不必如此麻煩。”
裴肆抿緊了唇,感歎這幼小孩童過於懂事,倒是沒個小孩兒樣,隻怕是在京中吃了不少苦頭罷!
哪怕是薑祁妄這般說了,裴肆隻當耳邊風。
依舊脫了自個兒的衣裳,披在薑祁妄的肩頭……
“身子骨不好便多愛惜些自己,不怕給我添麻煩。”
“我是兄,如何也該罩著你些!”
麵上的笑恰如九月驕陽,這初春也起了些火候,不似先前那般清寒了。
許是感受到這善是發自內心地,那小仙人也抿唇淺笑。
此時倒是放了開,似是打趣的應。
“往後的日子是要多煩勞兄長的,不必急於這一時。”
細雨綿綿,連帶著海棠花瓣傾灑。
何時呢?這瓷杯中也浮了花……
——
拂曉將去。
這府中才漸有了人氣兒……
喧囂聲漸起,那陣喜氣似還是未過的地。
那梧桐海棠爭春,一樹鬱鬱蔥蔥,一樹繁花似錦。
那微雨壓著塵埃,風中盡是泥土的芳香……
薑祁妄半臥榻上,手中捧書,潛心凝神。
裴肆隻守著,昨夜也鬧的晚了些,此時有了困意。
並未刻意撐著,困了便合上那雙眼,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怕是見了惡事,夢中輾轉了幾回,總是不安穩的。
尋聲望去,那少年郎蜷縮塌側,握緊了腰側小刃。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了淡淡春山。
日頭旺,也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