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翠萍(1 / 2)

夏日的夜晚總是寂靜又喧鬧,玫瑰莊苑裏除了偶爾有深夜回來的車發出低沉的聲音,連窗外的蟬也沒有了白天的肆無忌憚,變得悄無聲息。鹿寒望著已然酣睡的蘇靜甜美的臉不禁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鹿寒的老家在一座蒼翠的山的腳下,零零散散住了幾十戶人家。村裏的路都是青石板鋪成的,這些石板遠看平整,近看又凹凸不平。村前有一條進村的大路,像一支箭射入進被樹木掩映的村子,又蜿蜒盤旋入山。這是村子與外界相連的唯一的出路,在剛入村的地方有一座石橋,橋下是弓一般繞村而過的呼拉河,村西的河邊長了一叢蘆葦,成了村子與河間的一座天然屏風。山村的八月異常的酷熱,鹿寒踩著月光準備到蘆葦旁的河裏洗澡衝涼。剛走到河邊,便聽到水裏異常的嘩嘩聲。

河水很幹淨,魚很多。“進去摸兩條魚回去,明天燉一鍋魚湯,給她補補”鹿寒邊想邊利索脫下衣服,撥開蘆葦踏進溫涼的河水。“是你”一個悅耳的聲音從水麵傳來,“嚇死我了,還以為是村裏的其他人呢”鹿寒一愣,借著月光這才看見水中隻露著頭的翠萍。“是你……”鹿寒突然想起自己的處境,忙一貓腰蹲進了水裏,“你洗吧,我到岸上給你守著……”“別,我馬上走”翠萍低低地說。他剛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由遠及近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你老公打工啥時候回來”“早呢,管他幹嘛……哈哈哈”

這下翠萍和鹿寒不淡定了,若是讓村裏人看見兩人在河裏一起洗澡那還了得。閑言碎語能殺人,比農藥還毒。兩個人對視一下眼神,不約而同朝河對岸遊去。那裏有一塊像老烏龜一樣的石頭,正好兩個人躲在後麵。等兩人躲好後,鹿寒才發現更尷尬了,這裏的水很淺即使蹲下也會露出上半身。

兩人相隔僅有幾厘米,翠萍像桃子一樣飽滿的上半身一下變得真切而無遮攔……

大哥鹿一山是在去年到西京幹砌磚工從樓上意外摔下來慘死的,得知消息的那天也是一個悶熱的夏天。翠萍從縣一中把他喊出來,然後一起坐綠皮火車去鹿山打工的那座陌生的城市。兩人一路無語,鹿寒知道家裏的頂梁柱倒了,高中學業也將無從繼續下去。他在火車上頭一次近距離長時間觀察翠萍。一頭如墨的黑發紮成了一條精神的馬尾,一對如星的眸子緩緩流淌著愁雲,皮膚雖受過陽光暴曬卻依然白皙。“她今年剛剛25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嘞。”鹿寒暗自思量著,“如今家裏的頂梁柱意外早早地沒了,她會不會丟下我和3歲的侄子改嫁……”

火車是第二天淩晨3點到站的,幾經輾轉他們來到一處建築工地的工棚。負責接待的是一個又黑又胖的矮個子包工頭和一位瘦小的女會計。剛見麵“黑大緊”就冷冷地甩出一句:“到我辦公室去吧”辦公室是由一間工棚改造,裏麵擺著一張破了角的舊辦公桌和掉色的老板椅,另外還有兩張舊沙發。四人坐定後,經過一番激烈地爭吵鹿寒和翠萍隻領回了一隻盛著大哥骨灰的瓷罐和5萬塊錢。“黑大緊”一口咬定鹿一山是喝酒上工,違反了公司安全規定,失足墜樓與公司無關,本來一個子賠償也不用給,能給5萬塊錢已經他向公司極力爭取來的。任憑鹿寒與翠萍怎麼哭訴,也沒有多爭取來一分錢。

兩人出了工地,找了個地攤匆匆吃了碗豆腐腦,便又乘車回程。到家後忙完鹿一山喪事幾天後晚飯時,翠萍向鹿寒表達了不會離開這個家,繼續供他上學的想法,被鹿寒拒絕了。此後,鹿寒不是幫著翠萍忙地裏的農活,便是在鄰近村子幹點雜活賺錢……又到了酷暑,翠萍常哄孩子睡了夜裏出去乘涼,鹿寒則偶爾到呼拉河洗澡,沒想到今天竟撞在了起。鹿寒望著翠萍潔白帶著水珠的身體呆住了,熱血猛地布滿全身,隻覺得臉上、身上,沒有一寸不發燙。“看什麼呢?”翠萍輕聲嗔怪,手忙捂住上麵,“快轉過身去”鹿寒這才反應過來,輕聲轉過身背對著翠萍,但心仍然怦怦跳個不停,似乎身後長了眼睛,腦子中翠萍白皙的身體一直閃現。盡管如此,鹿寒耳朵也一直高度警惕著。“強哥,你也下來啊”隻聽女人嘩地一聲踩進水裏。“嘿嘿,小翠你催什麼,衣服還沒脫完呢”“還不快點,你不怕一會兒有人來了。”男邊下水邊笑著說:“別人看見我來洗澡,我不邀著一起,哪個敢來嘛?”原來這一對戲水的鴛鴦是村長趙老根的兒子趙大強,村東頭魏東賢的老婆趙小翠。農村不知從何時起,風言風語成了對抗生活艱辛的下酒菜,成了農村婦女最大的娛樂活動。凡是兩三人聚集,便成為輿論風暴眼,東家閨女偷漢子,西家小子發了財……趙小翠與趙大強便是她們嚼不完的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