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道人目前的表現來看,雖然稱不上助力,但也算不上累贅。
管衝這樣想著,嘴上不停,拿著一塊有些焦黑的幹餅費力地咬著。周圍的流民看著管衝的吃相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地向管衝悄悄靠攏。
但看著管衝那一身肌腱子肉以及手邊有些血跡的鋤頭,最後還是悻悻作罷。
而管亥肚子裏的饞蟲此時也被勾了出來,他央求地看著母親,然而一向對他愛護有加的母親卻咬著幹裂嘴唇扭過頭去。
這一幕落在洛書陽眼底,莫名有些辛酸。
他不是同情心泛濫的聖母,他隻是習慣了繁華所以看不得人間疾苦。
逃荒路上年富力強的壯漢是一家人的頂梁柱,是一家人安全唯一的保障。因此家中糧食往往優先供應他們,至於老人、小孩這些隻能吃些殘羹剩水。
或許再過幾天連殘羹剩水也沒得吃。
洛書陽強壓下心頭的雜緒,咽下嘴邊的唾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微微眯著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管衝對此也不在意,他看著手中還有半個的燒餅和有些幹癟的肚子,費力地將燒餅扯成兩半遞給了自己的媳婦與孩子。
管亥餓的緊,眼底冒著綠光一把抓過燒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哪怕是噎得兩眼發白也舍不得將口中的燒餅吐出來。
沒法子,管衝隻能遞過去一壺水,拍著兒子的背,好不容易才讓其緩過來。
“前麵有劫路的響馬。”
一聲慌亂的嘶吼,瞬間驚動逃荒的人群,管衝立馬起身看向遠方的人群,那揚起的塵土和嘶鳴的馬吟聲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底。
“快跑。”
顧不得太多,管衝直接將剛緩過來的管亥扔在板車上,他則是和媳婦推著板車奪路逃竄。
時刻保持警惕的洛書陽也顧不得腳心的疼痛,也來幫忙推著板車,幾人顧不得方向,混在人群瘋狂地奪路而逃。
烏合之眾,鳥獸四散。
洛書陽的舉動讓管衝感到意外與感激,但也顧不得說些什麼,身後急促的馬蹄聲和呼喊聲如同高懸在眾人身上的利劍。
幾人氣喘籲籲卻一刻不敢停歇,咬著牙推著著板車一連逃竄數裏,在確定身後沒有馬匪追來後找到一處草垛躲了起來。
在逃竄的過程中,洛書陽也在留心觀察著馬匪的情況。
這群馬匪估摸著有三十幾人,一部分人拿著短刀,更多的則是棍棒和農具。雖說是馬匪但也隻有領頭的兩人有兩匹瘦弱的老馬,其他人騎得都是老驢與騾子。
而逃荒隊伍中少說也有上百人,真要是團結一致與其硬拚的話,大概率是兩敗俱傷。
馬匪頭目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因此隻是帶著嘍嘍揮舞武器在人群中驅趕,馬蹄聲與呼喊聲相互刺激下災民四散而逃這才給了馬匪可乘之機。
“這群馬匪應該隻是打打牙祭,算不上攔路虎。”
相比於洛書陽,管衝的見識與經驗豐富的多,一眼便看出其中虛實。
逃荒中遇見馬匪與草寇是在所難免的,而這些匪寇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這第一種就是剪毛賊,又被喚作拔毛賊,取自雁過拔毛、獸走留皮之意。一般而言拔毛賊的人數不多,沒有固定居所,用的也是棍棒農具之類的武器。他們劫道說白了隻是想要渾水摸魚,混口飯吃,並不會枉害性命,應付起來自然容易的多。
另一種即是攔路虎,有些人也稱之為坐山虎。這些惡賊往往占據險要地勢,成群結隊,少則上百人多則數千人,裝備刀劍斧鉞,奸淫擄掠、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哪怕是官府對其也束手無策。
管衝一家自钜鹿逃荒至今剪毛賊遇見數次不止,但坐山虎隻遇見過一次。若不是當時管衝急中生智、棄卒保帥,利用毛驢引發騷亂,他們一家估計會淪為那些賊寇的玩物。